2003年4月湛江师范学院学报
JOURNALOFZHANJIANGNORMALCOLLEGE
Apr1,2003
Vol124 NO12
论沈约的史学思想
庞 天 佑
(湛江师范学院历史系,广东湛江524048)
摘 要:沈约以发展变易思想审视历史,把历史看成持续不断的发展过程,看到后代对前代的因革损益,认识到历史上许多事物都具有相对性;又以天人感应思想思考历史,将君主受命视为天意,以阴阳灾异解释历史现象。沈约还以民本思想为依据考察历史演变,看到了民心对于巩固统治的作用,主张治理天下要行善政,肯定那些因民、顺民官吏的业绩。他对人物的评价受到玄学思想的一定影响,但主要是以儒家伦理为依据。
关键词:沈约;发展变易思想;天命迷信思想;民本思想;玄学思想;儒家伦理中图分类号:K09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6-4702(2003)02-0032-08
沈约(公元441~513年),字休文,吴兴武康(今
浙江德清县西)人,历宋、齐、梁三朝,南朝时期著名史学家,撰有《晋书》《、宋书》《、齐纪》《、高祖纪》等十七八种,凡400余万字的著作。这些著作绝大部分都已亡佚,今保存完整者只有《宋书》100卷。因此《宋书》,
是研究沈约的史学思想的主要材料。在此,笔者以《宋书》的有关材料为根据,对沈约的史学思想作一点初步的探讨。
一
沈约把历史看成是前后相继的发展过程,有如一条不断向前的江河,后代继承前代。他对历史的思考并不囿于刘宋一代,而是追源溯流,把握其内在联系。沈约指出“:帝王受命,自非以功静乱,以德济民,则其道莫由也。自三代以来,醇风稍薄,成功济务,尊出权道,虽复负户牺,莫不自谢王风,率由霸衣南面,比号轩、
德。高祖崛起布衣,非藉民誉,义无曹公英杰之响,又阙晋氏辅魏之基,一旦驱乌合,不崇朝而制国命,功虽有余,而德未足也。是故王谧以内惧流奔,王绥以外收稿日期:2003-02-22
基金项目:湛江师范学院2003年重点科研项目资助课题
),男,湖南益阳人,湛江师范学院历史系教授,博士,北京师范大学史学理论与史学作者简介:庞天佑(1952-
侮成衅,若非树奇功于难立,震大威于四海,则不能承
[1]
配天之业,一异同之心。”在沈约看来,历代帝王的兴起无非是“以功静乱”与“以德济民”两种途径,宋武帝刘裕“崛起布衣”“,功虽有余,而德未足也”,如果不是“树奇功于难立,震大威于四海”,就不可能成就帝业。沈约反思自汉代以来的历史,对自汉、晋至刘宋历代兴衰变化进行纵向考察,说:“魏武直以兵威服众,故能坐移天历。鼎运虽改,而民未忘汉”,所以曹操慑于,未敢及身篡夺政权。“及魏室衰孤,怨非结下。晋藉宰辅之柄,因皇族之微,世擅重权,用基王业。至于宋祖受命,义越前模。晋自社庙南迁,禄去王室,朝权国命,递归台辅。君道虽存,主威久谢。桓温雄才盖世,勋高一时,移鼎之业已成,天人之望将改。自斯以后,晋道弥昏,道子开其祸端,元显成其末衅,桓玄藉运乘时,加以先父之业,因基,人无异心。高祖地非桓、文,众无一旅,曾不浃旬,夷凶翦暴,祀晋配天,不失旧物,诛内清外,功格区宇。至于钟石变声,柴天改物,民已去晋,异于延康之初,功实静乱,又殊咸熙之末。所以恭皇高逊,殆均释负。若夫乐推
史研究中心兼职教授,从事中国古代史研究。
第2期 庞天佑:论沈约的史学思想
[2]所归,讴歌所集,魏、晋采其名,高祖收其实矣。”在这里,沈约分析了自汉代以来历魏、晋直至刘宋数百年间政治的演变。透过这些论述,我们可以看到:沈约认为,在魏晋逐渐走向衰落的历史过程中,固然有着许多偶然因素在起作用;但他又看到刘宋取代东晋存在着某种必然性。必然的与偶然的因素结合在一起交替作用,导致了政权的更替。
沈约把历史看成是一个渐进的发展过程。他认为,晋朝的衰亡经历了一个过程,君主不能整顿朝纲,致使朝廷纲纪废弛,而“晋纲弛紊,其渐有由,孝武守文于上,化不下及,道子昏德居宗,宪章坠矣。重之以国宝启乱,加之以元显嗣虐,而祖宗之遗典,群公之旧章,莫不叶散冰离,扫地尽矣。主威不树,臣道专行,国典人殊,朝纲家异,编户之命,竭于豪门,王府之蓄,变为私藏。由是祸基东妖,难结天下。荡荡然王道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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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者若纟延。”这些论述说明,在沈约看来,晋朝纲纪的破坏是渐逐发展,不断加深的过程,而这一过程同时也是晋朝自身不断衰落的过程。这种状况为宋武帝刘裕的兴起提供了历史机遇。故“高祖一朝创义,事属横流,改乱章,布平道,尊主卑臣之义,定于马棰之间。威令一施,内外从禁,以建武、永平之风,变太元、隆安之俗,此盖文宣公之为也。为一代宗臣,配飨[3]
清庙,岂徒然哉!”沈约不仅认为晋朝的衰落经历了一个历史发展过程,而且看到刘宋的兴起至衰落同样经历了一个逐渐发展变化的过程。他分析刘宋一代纲纪废弛,自太祖开始“纲以疏行,,法为恩息,妨德害美,抑此之由。降及大明,倾讠皮愈甚,自非讦窃深私,陵犯密讳,则左降之科,不行于权戚。若有身触盛旨,衅非国刑,免书裁至,吊客固望其门矣。由是律无恒条,上多弛行,纲维不举,而纲目随之。所以吉人防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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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微,慎大由小,盖为此云。”他进而指出“,太祖负户。然而,太祖“经国之义虽衣南面,实有君人之懿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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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而隆家之道不足”。这样一来,导致“开端树隙,垂之后人。虽天伦之重,义殊凡戚,而中人以下,情由恩变”。至太宗时“,因易隙之情,据已行之典,剪落洪枝,愿不待虑。既而本根无庇,幼主孤立,神器以势弱倾移,灵命随乐推回改。斯盖履霜有渐,坚冰自至,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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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来远矣”。这里,沈约指出了太祖不善处理皇室内部的关系,导致矛盾激化,对刘宋一代的衰落产生了深刻影响,然后进而指出太宗“剪落洪枝”与刘宋皇权衰落的关系,揭示这种历史演变是长期发展的结果。
沈约善于揭示典章制度的发展变化。如礼仪制度是纲纪伦常的重要体现,对于统治者治理国家来说极为重要。然历代礼仪制度都是在前代的基础上不断损益并逐步发展而来。沈约称“:历代损益,每有不同,非务相改,随时之宜故也。汉文以人情季薄,国丧革三年之纪;光武以中兴崇俭,七庙有共堂之制;魏祖
以侈惑宜矫,终敛去袭称之数;晋武以丘郊不异,二至并南北之祀。互相即袭,以讫于今,岂三代之典不存哉,取其应时之变而已。”在沈约看来,礼仪制度应该是因时制宜,随时变易“且闵子讥古礼,,退而致事;叔孙创汉制,化流后昆。由此言之,任己而不师古,秦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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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之致亡,师古而不适用,王莽所以身灭。”沈约既反对任己而不师古,也不赞成师古而不适用,而是主张根据时代变化而加以损益。沈约考察了后妃制度与国家盛衰的关系,指出“:宋氏藉晋世令典,娉纳有章,亻见天作俪,必四岳之后。虽正位天闺,礼亢尊极,而衰厌易兆,恩宴难留,一谢属车之尘,永隔青蒲之地。是故元后愤终,良有以也。自元嘉以降,内职稍繁,椒庭绮观,千门万户,而淫米庄怪饰,变炫无穷。自汉氏昭阳之轮奂,魏室九华之照曜,曾不能概其万一。”“及太祖之倾惑潘妪,谋及妇人;大明之沦溺殷姬,并后匹嫡,至使多难起于肌肤,并命行于同产,又况进于此者乎?以斯言之,三代、二汉之亡于淫嬖,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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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幸也。”沈约的这些认识包含着合理的历史辩证法思想。
沈约看到了历史上许多事物往往具有相对性的特点。如文士可以成为将帅“,将帅者,御众之名;士卒者,一夫之用。坐谈兵机,制胜千里,安在乎蒙木盾前驱,履肠涉血而已哉”。如“杜预文士儒生,射不能穿札,身未尝跨马,一朝统大众二十余万,为平吴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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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他指出事物可以向着其相反的方向转化,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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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侮因事狎,敬由近疏,疏必相思,狎必相厌”。如“旧本非旧,因新以成旧者也;狎非先狎,因疏以成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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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他认为“,世乱”为“竖人匹夫”提供了“济其身业”的机遇,而“以乱世之情,用于治日,其得不亡,亦为幸矣”,[11]他又说:“奴手戮所施,事行重衅,左黜或用,义止轻愆。轻愆,物之所轻;重衅,人之所重。故斧钺希行于世,徽简日用于朝,虽贵臣细故,不以任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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弛法,至乎下肃上尊,用此道也。”沈约的这些论述的确是极为深刻的。他看到统治者的施政行为举措往往影响着社会风气的变化,甚至影响着一代盛衰,指出“:用法一偏,天下狱皆随轻重。县衡于上,四海共禀其平,法乱于朝,民无所措手足。”他以颜师伯权倾朝廷为例,指出:其“势震朝野,倾意厮台,情以货结,自选部至于局曹,莫不从风而靡。曲徇私请,因停诏敕,天震雨,但最后向其相反的方向员怒,仆者相望”
[12]转化,落得个被诛的下场。
沈约善于纵向考察学术文化的发展变化。在《谢灵运传论》中,他系统探讨了自周代以来直至刘宋时期文学的发展变化,指出:“周室既衰,风流弥著,屈平、宋玉,导清源于前,贾谊、相如,振芳尘于后,英辞润金石,高义薄云天。自兹以降,情志愈广。王褒、刘向、扬、班、崔、蔡之徒,异轨同奔,递相师祖”。到汉魏
34湛江师范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 第24卷
之际的建安时期“,曹氏基命,二祖陈王,咸蓄盛藻,甫深刻影响。沈约宣扬天命、预言。在《宋书》的一些人
乃以情纬文,以文被质”。自汉至魏,400余年“辞人,物传记中,他往往记载某些天人感应的事例。如《王
阴五彩才子,文体三变。相如巧为形似之言,班固长于情理昙首传》载,景平中,有龙见西方,半天腾上,广
之说,子建、仲玄以气质为体,并标能擅美,独映当时。云,京都远近聚观,太史奏曰“:西方有天子气。”太祖是以一世之士,各相慕习,原其飚流所始,莫不同祖入奉大统,上及议者皆疑不敢下。王昙首等人并言天《风》《、骚》”。西晋元康年间“,潘、陆特秀,律异班、人符应,后有黄龙出负上所乘舟,左右皆失色,上谓昙贾,体变曹、王,缛旨星稠,繁文绮合”。东晋时期“玄,首曰“:此乃夏禹所以受天命,我何德以堪之。”又如风独振,为学穷于柱下,博物止乎七篇,驰骋文辞,义《沈攸之传》载“,废帝之殒也,攸之欲起兵,问其知星单乎此”。自建武暨乎义熙,历载将百“,莫不寄言上人葛珂之,珂之曰‘:自古起兵,皆候太白。太白见则德,托意玄珠,遒丽之辞,无闻焉尔”。刘宋代晋“颜,、成,伏则败。昔桂阳以太白伏时举兵,一战授首,此近谢腾声。灵运之兴会标举,延年之体裁明密,并方轨世明验。今萧公废昏立明,政值太白伏时,此与天合前秀,垂范后昆”。沈约是著名文学家,他不仅在文学也。且太白寻出东方,东方利用兵,西方不利。’故攸上造诣甚深,而且对于文学发展的历史有着深入的研之止不反。及后举兵,珂之又曰‘:今岁星守南斗,其究。在这里,他对周代以来各个时期文学发展演变的国不可伐。’攸之不从。”《宋书》记载这些事例,反映出分析,是比较平实而又符合事实的。沈约对天人感应思想的服膺。
沈约善于把握各种因素的内在联系,因而能通过沈约以天命迷信思想思考历史。他将君主受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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揭示内在联系分析事物的变化。他分析选举制度对视为秉承天意,宣称“,创业之君,自天所启”。又说:
“圣王膺录,自非接乱承微,则天历不至也。自三、五社会风气的影响说“:选贤于野,则治身业弘;求士于
朝,则饰智风起。六经奥远,方轨之正路;百家浅末,以来,受命之主,莫不乘沦亡之极,然后符乐推之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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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德迁谢,其来久矣。”他历仕宋、齐、梁三朝,把这捷至之偏道。汉世登士,闾党为先,崇本务学,不尚浮
诡,然后可以俯拾青组,顾灭嬴金。于是人厉从师之些政权的更替看成是天意。《宋书・武帝纪中》引晋帝
诏书云:“昔火德既微,魏祖底绩,黄运不兢,三后肆志,家竞专门之术,艺重当时,所居一旦成市,黉舍暂启,著录或至万人。是故仕以学成,身由义立。自魏勤。故天之历数,实有攸在”,并称其禅位于宋是“稽
天人之至望”。又引晋帝之语云“:桓玄之时,天命已氏膺命,主爱雕虫,家弃章句,人重异术。又选贤进士,不本乡闾,铨衡之寄,任归台阁。以一人之耳目,改,重为刘公所延,将二十载。今日之事,本所甘心。”究山川之险情,贤否臆断,万不值一。由是仕凭借誉,这些话虽然出自晋帝之口,对于晋帝来说固然是一种
出于无奈的傀儡皇帝的自我解嘲,但沈约引述的目的学非为己,崇诡遇之巧速,鄙税驾之迟难,士自此委笥
植经,各从所务,早往晏退,以取世资。庠序黉校之是企图说明宋代晋而兴是天的安排,体现的是天的意
志。《武帝纪下》又引宋武帝刘裕的诏书说“:晋帝以士,传经聚徒之业,自黄初至于晋末,百余年中,儒教
尽矣。高祖受命,议创国学,宫车早晏,道未及行。迄卜世告终,历数有归,钦若景运,以命于裕。”沈约不仅
把宋代晋而兴看成是天意,而且把刘宋王朝的君主传于元嘉,甫获克就,雅风盛烈,未及曩时,而济济焉,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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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前王之遗典。”沈约在这里把一个时代的文化发承也看成是天意。《王昙首传》载,宋文帝刘义隆入承
大统以前,王昙首“与到彦之、从兄华固劝,上犹未许。展与学术思潮的变化看成是选举制度及统治者个人
行为所致,这种解释当然是不正确的,至少是不全面昙首又固陈,并言天人符应,上乃下。”沈约不厌其烦
地记载王昙首相劝的过程,旨在说明宋文帝入承大统的,但他指出了二者的内在联系与密切关系,其历史
认识与同时代的人相比,确实要深刻得多。体现了天意。在沈约看来,萧齐代宋也是天意。他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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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末是“天厌宋道。鼎运将离”。《后废帝纪》言,废
二
帝昱无道,齐王萧道成顺天人之心潜图废立,与王敬
沈约深受天命迷信思想的影响。据《梁书・沈约则谋之。敬则与昱左右杨玉夫等二十五人,乘夜弑传》记载,南齐末年,他对萧衍说“:今童儿牧竖,悉知昱,玉夫以昱首付敬则,敬则驰至领军府以呈齐王。齐祚已终,莫不云明公其人也。天人之事,表革运之沈约之所以不讳齐高帝萧道成废弑之事,并非彰齐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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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永元以来,尤为彰著。谶云‘行中水,作天子’,此恶,而是要体现“齐高之应天顺人”。在《袁粲列传》又历然在记。天心不可违,人情不可失,苟是历数所中,沈约宣称萧道成“功高德重,天命有归”。因此,沈至,虽欲谦光,亦不可得已。”他以“行中水,作天子”的攸之在宋齐革易之际试图起兵,这是“不识代德之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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谶语为萧衍代齐制造,劝萧衍称帝,这里面固然独迷乐推之数”。其行为虽然忠义可嘉,但违背天包含着沈约进行政治投机,以便为自己谋取功名利禄意。前已述及,沈约把萧梁取代萧齐也看成是天意。的个人目的,但也可以从中看出天人感应思想对他的他在南齐末年劝萧衍称帝,这固然有着谋取功名利禄
竹
第2期 庞天佑:论沈约的史学思想35
的动机,但同时也包含着他对天命转移的认识。四月,连阴不雨。元徽三年八月,多阴。后二年,废帝在《宋书》中,沈约立《天文》、《符瑞》、《五行》三殒。”这类事例说明沈约极为相信天命迷信。志。而这三志的分量竟至十二卷,几占全书的八分之沈约相信祸福报应。他引谢晦之语宣称:“祸福一。其内容是大肆宣传君权神授,天人感应。正如白无门,逆取有数,天道微于影响,人事鉴于前图,未有寿彝先生所说的,这三志可谓“集相法、星占、望气、阴蹈义而福不延,从恶而祸不至也。故智计之士,审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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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灾异、符命、图谶、僧谶等神秘记录的大成,总的目以立功;守正之臣,临难以全节”。这就是说,祸福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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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不过在企图证明皇权神授、天命有数。”沈社会环境及政治制度没有关系,是由人们自己蹈义或约宣称“,八卦兆而天人之理著,九畴序而帝王之应者为恶所决定。在《顾凯之传》中,沈约因其语称“:秉明”。“天道虽无声无臭,然而应若影响,天人之验,理命有定分,非智力所移,唯应恭己守道,信天任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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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诬。”符瑞显示天意,可以“使逐鹿弭谋,窥觊这就是说,人们只能谨守纲常伦理,听任命运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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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作”。他赞叹说:“体睿穷几,含灵独秀。谓之圣然而“暗者不达,妄求侥幸,徒亏雅道,无关得丧”。他人,所以能君四海而御万物,使动植之类,莫不各得其载录顾凯之命弟子所著《定命论》,依据从孔子到孟子所。百姓仰之,欢若亲戚,芬若椒兰,故为旗章舆服以关于命定的言论加以发挥,称“:仲尼云‘:道之将行,崇之,玉玺黄屋以尊之,以神器之重,推之于兆民之命也;道之将废,命也。’丘明又称‘:天之所支不可坏,上,自中智以降,则万物之为役者也。”又言“:夫龙飞天之所坏不可支。’卜商亦曰‘:死生有命,富贵在天。’九五,配天光宅,有受命之符,天人之应。《易》曰‘:河孟轲则以不遇鲁侯为辞。斯则运命奇偶,生数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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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图,洛出书,而圣人则之’,符瑞之义大矣。”沈约有自来矣。”在沈约看来,命运是天决定的,人们无法认为,一切由上天安排,命中注定“天心不可违,,人情改变,只能听任命运安排。沈约还深受佛教影响,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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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失,苟是历数所至,虽欲谦光,亦不可得已”。传信奉佛教,凡事必能逢凶化吉。《王玄谟传》载:在《天文志》中,沈约大量记载自魏、晋至刘宋这数百“初,玄谟始将见杀,梦人告曰‘:诵《观音经》千遍,则年时间里各种异常天象以及与其相应的人间社会的免。’既觉,诵之得千遍,明日将刑,诵之不辍,忽传呼变化,其目的是力图说明天象的变化预兆着人间社会停刑”。变化。如魏明帝“青龙二年十月戊寅,月犯太白。占从上可见,沈约深受天命迷信思想影响。他相信曰‘:人君死,又为兵。’景初元年七月,公孙渊叛。二天人感应,相信阴阳灾异,相信祸福报应,又受佛教的年正月,遣司马懿讨之。三年正月,明帝崩。”又如宋因果报应思想的影响。他对于历史上的阴阳灾异现文帝“元嘉二十九年正月,太白昼见,经天。明年,东象不能正确解释与说明,只能以灾异附会人事以解释宫弑逆。”在《符瑞志》中,沈约宣称“有受命之符,天人某些历史现象。之应”,并且详细地列举太昊帝宓牺氏、炎帝神农氏、
三
黄帝轩辕氏、帝挚少昊氏、帝颛顼高阳氏、帝喾高辛氏,以及尧、舜、禹等众多帝王出生时的各种祥瑞,以沈约看到了民心对于巩固统治的作用,认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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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说明他们都是因应天命的君主,他们来到人间,君“胜败之数,实由众心,社庙尊严,民情所系”。他强临天下,完全代表了天的意志。如帝尧之母曰庆都,调“:汉氏载祀四百,比祚隆周,虽复四海横溃,而民系
世
“生于斗维之野,常有黄云覆护其上。”又如帝舜有虞刘氏,忄世。这就是说,民心向木忄木黔首,未有迁奉之心”氏之母曰握登“,见大虹意感,而生舜于姚墟。”又如,汉是汉朝得以延续四百年之久的原因所在。后来,“汉高帝父曰刘执嘉,执嘉之母,梦赤鸟若龙戏己,而“魏武直以兵威服众,故能坐移天历”,尽管如此“,鼎
[2]
生执嘉,是为太上皇帝。母名含始,是为昭灵后。昭运虽改,而民未忘汉。”沈约将历代的君主分为尧舜灵后游于洛池,有玉鸡衔赤珠,刻曰玉英,吞此者王。之主、中等之主、桀纣之主三种类型,说“:役己以利天昭灵后取而吞之,又寝于大泽,梦与神遇。是时雷电下,尧舜之心也;利己以及万物,中主之志也;尽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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晦冥,太上皇视之,见蛟龙在其上,遂有身而生季,是以自养,桀纣之行也。”他认为,君主治理天下,必为高帝。”《符瑞志》全文引录班彪的《王命论》,以说明须以民为主,要稳定自己的统治,一定要争取民心。“神器之有授无贪”“,贫穷亦有命”的宿命论观点。在沈约对刘宋一代君主治理国家正反两个方面的经验《五行志》中,沈约大量叙述东汉以后至刘宋这数百年进行了深入思考与总结。他称道爱民、恤民的君主,间的灾异现象,以说明这些灾异都是由于君主的行为如高祖“起自匹庶,知民事之艰难”;太祖“幼而宽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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违背天道所致。如“魏明帝太和元年秋,数大雨,多暴其在位期间“,民有所系,吏无苟得”。他指斥残民、雷电,非常,至杀鸟雀,案杨阜上疏,此恒雨之罚也。虐民的君主,如宋孝武帝有如桀纣之主,其统治的大时帝居丧不哀,出入弋猎无度,奢侈繁兴,夺民农时,明年间“,其将尽民命乎!虽有周公之才之美,犹终之故木失其性而恒雨为灾也。”又如“宋后废帝元徽三年以乱,何益哉!”宋明帝“忍虐好杀”“奢侈过度”,,以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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职“,善于临民,在雍部政绩尤著,蛮夷前后叛戾不受
化者,并皆顺服,悉出缘沔为居。百姓乐业,民户丰赡,由此有《襄阳乐歌》,自道产始也。”“道产惠泽被于西土,及丧还,诸蛮皆备衰 ,号哭追送,至于沔口。”沈约由衷地称赞说“:刘道产之在汉南,历年逾十,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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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流于樊沔,颇有前世遗风,故能树绩垂名,斯为美其得亡亦为幸矣。”他通过总结刘宋一代的历史教
[28]”《朱修之传》称其“在政宽简,士众悦附”“,唯以训,指出“:丧国亡家之主,虽适末同途,发轸或异也。矣。
抚纳群蛮为务”,其征为左民尚书,转领军将军“,去前废帝卑游亵幸,皆龙驾帝饰,傅警清路;苍梧王则藏
镇,秋毫不犯,计在州然油及牛马谷草,以私钱十六万玺怀绂,鱼服忘反,危冠短服,匹马孤征。至于殒身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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偿之”。《沈演之传》载,元嘉十二年,东诸郡大水,民祚,其理若一。”这些论述,基本符合刘宋一代的历
人饥馑,吴义兴及吴郡之钱唐,升米三百,朝廷以沈演史事实。
之及尚书祠部郎江邃兼散骑常侍“巡行拯恤,,许以便沈约主张治理天下要实行善政。他宣称:“善政
宜从事。演之乃开仓廪以赈饥民。民有生子者,口赐之于民,犹良工之于埴也,用工寡而成器多。汉世户
米一斗,刑狱有疑枉,悉制遣之,百姓蒙赖”。《杜骥口殷盛,刑务简阔,郡县治民,无所横扰”“;降及晚代,
传》称其任宁远将军、青冀二州刺史“在任八年,,惠化情伪繁起,民减昔时,务多前世,立绩垂风,艰易百
著于齐土。自义熙至于宋末,刺史唯羊穆之及骥,为倍”。他断言“,若以上古之化,治此世之民,今吏之
吏民所称咏。”《良吏列传》记载了王镇之、杜慧度、陆良,抚前代之俗,则武城弦歌,将有未暇,淮阳卧治,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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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阮长之等良吏忠于职守,勤政爱民的业绩:王镇之或可勉”。他概括刘裕兴起之后的情况“:及登庸作
“在官清洁,妻子无以自给”。杜慧度为官“,岁荒民宰,留心吏职,而王略外举,未遑内务。奉师之费,日
饥,则以私禄赈给。为政纤密,有如治家,由是威惠沾耗千金,播兹宽简,虽所未暇,而绌华屏欲,以俭抑身,
洽,奸盗不起,乃至城门不夜闭,道不拾遗。”陆徽为左右无幸谒之私,闺房无文绮之饰,故能戎车岁驾,邦官“,清名亚王镇之,为士民所爱咏”。其督益宁二州甸不扰”。太祖“入纂大业,及难兴陕方,六戎薄伐,命诸军事、宁朔将军、益州刺史“,隐恤有方,威惠兼著,将动师,经略司、兖,费由府实,役不及民。自此区宇寇盗静息,民物殷阜,蜀土安说,至今称之。”阮长之宴安,方内无事,三十年间,氓庶蕃息,奉上供徭,止于
“前后所莅官,皆有风政,为后人所思,宋世言善治者,岁赋,晨出莫归,自事而已。守宰之职,以六期为断,
咸称之。”通观《宋书》,我们可以看到,不论是谁,只要虽没世不徙,未及曩时”“,家给人足,即事虽难,转死
他做过一点对民有利的事情,沈约就充分肯定,不惜沟渠,于时可免。凡百户之乡,有市之邑,歌谣舞蹈,
[25]
笔墨加以记载。触处成群,盖宋世之极盛也”。由此可见,沈约所主
沈约指责急政严刑,反对暴虐伤民。他引张释之张的善政,就是宽刑役,减赋税。在刘宋一代的历史
的话说“:用法一偏,天下狱皆随轻重。县衡于上,四上,即使像明帝与后废帝那样决非行善政的明君,沈
[12]。周朗批评约对他们那极少的关心民情的举措也给以充分肯定。海共禀其平;法乱于朝,民无所措手足”
刘宋“急政严刑”,主张“家宽其役,户减其税”,沈约对他引明帝的诏书称“:分遣大使,广求民瘼,考守宰之
此充分肯定。而周朗上书,因所谈“多切治要”而被良,采衡闾之善。若狱犴淹枉,伤民害教者,具以事
杀,沈约指责这是言路未开,君主所谓“乞言之旨”,闻。鳏寡孤独、癃残六疾,不能自存者,郡县优量赈
[29][5]
“不讳之令”都是空话。他将东汉的吴汉、东吴的陆给。贞妇孝子、高行力田,悉令条奏。”又引后废帝
抗与刘宋的刘面力加以比较,指出“:吴汉平蜀,城内流的诏书称“:夫兴王经制,实先民隐,方求广教,刑于四
血沾踝,而其后无闻于汉。陆抗定西陵,步氏祸及婴维”,提出“遣大使分行四方,观采风谣,问其疾苦。令
孩,而机、云为戮上国”。刘面力克寿春,并不滥施暴虐,有口弗民,法不便俗者,悉各条奏。若守宰恩威可纪,廉
“士民无遗刍委粒之叹,莫不扶老携幼,歌唱而出重勤允著,依事腾闻。如狱讼诬枉,职事纰谬,惰公存
[30][27]
围,美矣”。由此可见,沈约站在民的立场,推崇刘面力私,害民利己者,无或隐昧”。明帝与后废帝的诏令
爱护士民的行为,而对东汉的吴汉、东吴的陆抗及东包含着关心民情的合理因素,沈约收载这些诏令说明
吴的叛将步阐等人的残暴伤民的行径则加以谴责。他对此给以充分肯定。
沈约热情称道那些因民、顺民的官吏的业绩。沈约关注民的生计问题。他并不如同一般的封
建学者那样一味强调农业而否定工商业的作用,而是《王玄谟传》称其任平北将军、徐州刺史“,时北土饥
馑,乃散私谷十万斛、牛千头以振之”。《裴松之传》称既强调农业,又重视工商业。沈约指出“,民生所贵,
[31]
其为永嘉太守“勤恤百姓,,吏民便之”。《刘道产传》曰食与货。货以通币,食为民天”。一方面,他认识称其为宁远将军、宁蛮校尉、雍州刺史、襄阳太守等到农业生产对于稳定统治秩序与维护纲常伦理的重
“天下骚然,民不堪命”,[5]实际上与宋孝武帝也没有什么不同。前废帝子业荒淫暴虐“凶悖日甚,,诛杀相继”“,若夫武王数殷纣之衅,不能纟圭其万一;霍光书昌邑之过,未足举其毫厘。假以中才之君,有一如此,足以雨员社残宗,污宫潴庙,况总斯恶以萃一人之体乎!
第2期 庞天佑:论沈约的史学思想要意义《周朗传》,引其上书之语称“,农桑者,实民之命,为国之本,有一不足,则礼节不兴。”另一方面,沈约又主张四民各得其所。他引用孔琳之语,赞扬“故圣王制无用之货,以通有用之财,既无毁败之费,又省运置之苦”。他称道“孝武之末,天下无事,时和年丰,百姓乐业,便自谷帛殷阜,几乎家给人足”。沈约要求
[31]
做到“:农自务谷,工自务器,四民各肄其业”。沈约对于社会经济问题的思考与他的以民为本的思想是一致的。
37
①透过这条材料,我们可以从一个侧面看到之矣。’”
沈约的玄学思想。
玄学对沈约的史学思想的影响主要体现于其人物评价之中:
首先,沈约喜欢称道人物的容颜、风度。他称赞
[33]
宋文帝刘义隆“天授和敏之姿,自禀君人之德”。《谢晦列传》称其“美风姿,善言笑,眉目分明,鬓发如点漆。”《王球传》称其少与王惠齐名“,美容止”。《王景文传》称其“美风姿,好言理,少与陈郡谢庄齐名”。《江夷传》称其“少自藻厉,为后进之美”“,美风仪,善
四
举止”。《武三王列传》称庐陵孝献王刘义真“美仪貌,
沈约受到玄学思想的一定影响。他生活的时代,神情秀彳育攵”;江夏文献王刘义恭“幼而明颖,姿颜美玄学思潮的社会影响虽然已经不如魏晋,但仍然广泛丽”;衡阳王刘义季“幼而夷简,无鄙近之累”。《羊欣流行。《王微传》载其自称“少陶玄风,淹雅修畅,自是传》称其“少靖默,无竞于人,美言笑,善容止”“,意貌正始中人”。《沈怀文传》称其“少好玄理,善为文章”。恬然,不以高卑见色”,其弟羊徽则被称为“一时之美《王惠传》称其“恬静不交游,未尝有杂事。陈郡谢瞻器”。《谢庄传》称其“韶令美容仪”。《颜竣传》称其才辩有风气,尝与兄弟群从造惠。谈论锋起,文史间“容貌严毅”,而谢庄则“风姿甚美”。《殷淳传》称其发,惠时相酬应,言理清远,瞻等惭而退。高祖闻其“高简寡欲,早有清尚”。《王僧绰传》称其“沈深有局名,以问其从兄诞。诞曰:‘惠后来秀令,鄙宗之美度,不以才能高人”。《周朗传》称其“少而爱奇,雅有也’。”《羊欣传》称其“素好黄老”。《张敷传》称其“性风气”。《萧惠开传》称其“少有风气”。《宋书》中诸如整贵,风韵甚高,好读玄书”。《谢弘微传》称其“童幼此类的描述极多,此不赘述。时,精神端审,时然后言”。其所继叔父谢混对谢弘微其次,沈约喜欢赞美人物的才性、智慧。《谢晦列的父亲谢思说“:此儿深中夙敏,方成佳器,有子如此,传》称其“涉猎文义,朗赡多通”。《王诞传》称其“少有足矣。”谢瞻等“才辞辩当,弘微每以约言服之”,谢混才藻”。《谢惠连传》称其“幼而聪敏,年十岁,能属称之曰“微子”。《袁粲传》载,袁粲“清整有风操,自遇文”。《谢瞻传》称其“年六岁,能属文”“当时才士,,莫甚厚,常著《妙德先生传》以续嵇康《高士传》以自况,不叹异”“,善于文章,辞采之美,与族叔混,族弟灵运曰‘:有妙德先生,陈国人也。气志渊虚,姿神清映,性相抗”。《殷淳传》称其“少好学,有美名”。《王僧达孝履顺,栖冲业简,有舜之遗风。先生幼夙多疾,性疏传》称其“蚤慧”“,少好学,善属文”。《江智渊传》称其懒,无所营尚,然九流百氏之言,雕龙谈天之艺,皆泛“爱好文雅,词采清赡”。《张敷传》称其“兼属文论。识其大归,而不以成名。”我们从《宋书》中这些材料可少有盛名。”《王微传》称其“少好学,无不通览,善属以看到,玄学在当时社会的影响非常广泛。在社会上文,能书画,兼解音律、医方、阴阳术数。”《王昙首传》层的学者文人中,谈玄论道的很多。这里所例举的袁称其“有识局智度,喜愠不见于色,闺门之内,雍雍如粲,不仅以继承嵇康自况,而且其言论与嵇康也极为也”。《殷景仁传》称他“少有大成之量”。《袁淑传》称相似。其“少有风气,年数岁,伯父湛谓家人曰‘;此非凡儿。’
[32]
沈约宣称“,世重清谈,士推素论”。在南朝这至十余岁,为姑夫王弘所赏。不为章句之学,而博涉样一个玄学思潮有着广泛影响的社会环境里,人们喜多通,好属文,辞采遒艳,纵横有才辩。”《颜延之传》称欢以玄学思想品评人物,这主要体现在识量器局成为其“好读书,无所不览,文章之美,冠绝当时”“居身清,人物评价的重要标准。沈约的思想也受到玄学的深约,不营财利,布衣蔬食,独酌郊野,当其为适,傍若无刻影响。其《宋书》也如同魏晋南北朝时期的其他史人”。《谢庄传》称其“年七岁,能属文”。《殷孝祖传》书一样,同样喜欢以识量器局作为评价人物的标准,称其“少诞节,好酒色,有气干”。这类事例,在《宋书》赞美称颂人物的风度、仪容、才貌、学识等。他在《王中可谓举不胜举。惠谢弘微王球列传》的最后写道“:或人问史臣曰‘:王从上可见,刘宋时期玄学思潮虽然已走向衰落,惠何如?’答之曰‘:令明(王惠的字)简。’又问‘:王球但清谈遗风仍在,人们评论人物,也如同魏晋时期一何如?’答曰‘:倩玉(王球的字)淡。’又问‘:谢弘微何样,喜欢称说其器识、风度、才华、气质。沈约深染清如?’曰‘:简而不失,淡而不流,古之所谓名臣,弘微当谈名士风气,他如同魏晋时期的那些史家一样,往往
①这里引文中“令明”为王惠的字“,倩玉”为王球的字。
38湛江师范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 第24卷
以父存亡不测,布衣蔬食不交游,如此十余年,为时人
所称美”。《江湛传》称赞其“居丧以孝闻”。在《孝义列传》中,沈约记载了一批孝义人物的事迹。如龚颖,“独秉身贞白,抗志不挠,殡送旧君,哀敬尽礼,全操九载,不染伪朝”;刘瑜“七岁丧父,事母至孝”“,年五十二,又丧母,三年不进盐酪,号泣昼夜不绝声”;贾恩“少有志行”“,母亡,居丧过礼”,后为救护安放其母的棺材,而与其妻桓氏俱被火烧死;郭世道“生而失母,父更娶”,其“事父及后母,孝道淳备”“,年十四,又丧父,居丧过礼”。这些事例,反映出沈约对孝道的由衷赞美。
他赞美忠义,宣称“:士君子当以体正为基,蹈义
]
为本”,[38“若乃义重乎生,空炳前诰,投躯殉主,世罕
[39]
其人”。他称赞江夷、谢方明、谢弘微、王惠、王球等
[38]
“贞心雅体,廷臣所罕及”。《殷景仁传》引世祖诏书之语称其“德量淹正,风识明允,徽绩忠谟,夙达先照”。沈约看到了忠孝之间有着直接关系,认为只有讲求孝道,对父母尽孝的人,才可能对君主尽忠,故
[40]
“求忠臣必于孝子之门,盖以类得之也”。沈约又认为,仁义与忠孝密切相关“仁义者,,合君亲之至理,实忠孝之所资”“,汉世士务治身,故忠孝成俗,至于乘轩服冕,非此莫由。”他感慨“晋、宋以来,风衰义缺,刻身
[38]
厉行,事薄膏腴”。由是可知,在沈约看来,只有是孝子,才有可能成为忠臣;而只有具备仁义的品质,才可能作到忠孝。他将忠孝仁义看成一个整体,指出其内在联系,这是包含着合理因素的。
他称赞谨慎端庄的品质。沈约认为“立人之要,,
[38]
先质后文”。这就是说,做人首先要树立良好的品德。在沈约看来,对于品德的追求应置于最重要的位置之上,只有树立良好的品德,才能讲文采。沈约推崇的良好品德除忠孝仁义以外,还包括谨慎端庄的品质。《傅亮传》引其所著《演慎》之言称“:大道有言,慎终如始,则无败事矣。《易》曰:‘括囊无咎。’慎不害也。又曰‘:藉之用矛,何咎之有。’慎之至也。文王小心《大雅》,咏其多福;仲由好勇,冯河贻其苦箴。《虞书》著慎身之誉,周庙铭陛坐之侧。因斯以谈,所以保身全德,其莫尚于慎乎。”
总的来说,沈约的史学思想是极为复杂的。他以发展变易思想审视历史,但又从天命迷信思想出发,往往把历史变化,尤其是政权更替看成是天的意志。他以民本思想思考历史,看到民心对于巩固统治的作用,主张治理天下要行善政,赞扬那些因民顺民官吏的业绩。他对历史人物的评价如同那个时代的其他史家一样,既受到玄学思想的深刻影响,喜欢评论人物的器度姿容,又以儒家思想作为评价人物的标准,赞美忠孝仁义的品质。沈约评价人物的思想尺度,既有玄学思想,又有儒家思想。两者都是魏晋南北朝时
把器识、风度、才华、气质等作为人物评价的尺度。
沈约既受佛教思想影响,又受玄学思想影响,但其史学思想的核心是儒家思想。他极为重视礼乐的教化作用,在《宋书》中,立《礼》《、乐》二志,系统地记载了东汉以后至刘宋时期礼、乐发展演变的情况,而这二志的分量几占全书内容的八分之一。他极力强调礼制对于治理国家的极端重要性,指出“有国有家
[6]
者,礼仪之用尚矣”。在《傅隆传》中,引用其上疏之语指出“,原夫《礼》者,三千之本,人伦之至道。故用之家国,君臣以之尊,父子以之亲。用之婚冠,少长以之仁爱,夫妻以之义顺。用之乡人,友朋以之三益,宾主以之敬让。所谓极乎天,播乎地,穷高远,测深厚,莫尚于《礼》也。其《乐》之五声《易》,之八象《诗》,之《风》《、雅》《书》,之《典》《、诰》《春秋》,之微婉劝惩,无不本乎《礼》而后立也。其源远,其流广,其体大,其义精,非夫睿哲大贤,孰能明乎此哉。”在沈约看来《礼》,
是儒家经典中最重要的经典,它穷尽了天地之间的一切道理,而其它儒家经典所蕴涵的道理,都可以看作渊源于《礼》。沈约认为,只有聪明睿智的大贤,才能体察到《礼》的体大思精。
沈约评价人物,一方面注意识量器局,另一方面更重视以儒家伦理进行道德评判。
他强调君臣大义。沈约特地为刘宋忠臣袁粲立传,声称袁粲反对萧道成代宋称帝“,虽不达天命,而
[34]
其道有足怀者”。他称赞孙处、蒯恩、刘钟、虞丘进等人“,并起自竖夫,出于皂隶刍牧之下,徒以心一乎主,故能奋其鳞翼。至于推锋转战,百死而不顾一生,盖由其心一也。”沈约认为,由于孙处等人对君主忠贞
[35]
不贰,因而“遂飨封侯之报,诗人之言信矣”。他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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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为人臣者“,事主而捐其私,立功而忘其报”。对于违背君臣大义的人,沈约毫不留情地给以谴责。他指责陆佃夫、王道隆“专用主命,臣行君道”,因而“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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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之徒,咸思戮以马剑”。
他推崇孝道。《郑鲜之传》引其语宣称“:名教大极,忠孝而已”。《赵伦之传》称其“幼孤贫,事母以孝称”。《臧焘传》赞其“操行为乡里所称”“以母老家贫,
与弟熹俱弃人事,躬耕自业,约己养亲者十余载。父母丧亡,居丧六年,以毁瘠著称”。《蔡兴宗传》称其“十岁失父,哀毁有异凡童”“幼立风概,,家行尤谨,奉宗姑,事寡嫂,养孤兄子,有闻于世”。《萧惠开传》称其“丁父艰,居丧有孝性”。《张敷传》称其“生而母没。年数岁,问母所在,家人告以死生之分,敷虽童蒙,便有思慕之色。年十许岁,求母遗物,而散施已尽,唯得一画扇,乃缄录之,每至感思,辄开笥流涕。见从母,常悲感哽咽”,并引宋孝武帝的诏书,称道他“贞心简立,幼树风范,居哀毁灭,孝道淳至”,甚至将其所居改名为“孝张里”以示表彰。《王华传》称其“少有志行,
第2期 庞天佑:论沈约的史学思想期门阀士族的意识形态。门阀士族一方面大力倡导“越名教而任自然”的玄学,喜欢评论人物的器度仪容,并以此作为褒贬人物的标准;一方面则又大力宣扬儒家的君臣之道,标榜忠孝仁义,并以此加强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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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锢。沈约与他那个时代其他许多思想家一样,其思想既有儒家的,又有玄学的,又有佛教的,呈现出斑斓驳杂的特色。在沈约的史学思想中,无疑有着不少合理的成分,但也存在着许多应该抛弃的糟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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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Shenyue’sPhilosophicalApproachtoHistory
PANGTian-you
(HistoryDepartment,ZhanjiangNormalCollege,Zhanjiang,Guangdong524048,China)
Abstract:Onthebasisofdevelopmentandvariation,ShenYueregardedhistoryasacontinuousprocessofdevelopment.Hesawthesupportandabolishment,profitandlossmadebytheoffspringsconcerningtheirforefathers,andrealizedthatmanyhistoricalthingswererelativie.ShenYueappliedGod-mantelepathyideatothehistorystudy,andregardedsovereigntyasprovidence.Heexplainedhistoricalphenomenafromtheaspectsofnegativityandpositivity,misfortuneandsurprise.Bythink2ingaboutthehistoryfromthepeople-basedidea,ShenYuenoticedtherolemoraleplaysintheconsolidationofthereign,sohearguedforkindrulingthroughoutthecountryandaffirmedtheout2standingachievementsmadebythoseoffcialswhofollowedandobeyedthepeople.ShenYue’sjudg2mentsofpersonsarejustthesameasthosemadebyotherhistoriansinhisepoch,notonlycomment2ingbyappearancesofpersons,butalsojudgingpersonsbyConfucianism.
Keywords:Developmentandvariationidea;God-mantelepathy;People-basedidea;Personal2ityandappearance;Confucianis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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