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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坦克装甲车辆》 2015年第16期
作战概念和理论更新的程度,决定着作战能力提升的速度。追溯近几十年来美国陆军作战能力的发展历程,可以清晰地发现,每一次新概念的提出和新作战理论的形成,都不同程度地推动着美国陆军军事技术、武器装备的快速发展,引发军事训练和体制编制的革命性变革。
空地一体作战理论
空地一体作战理论的形成,促使美国陆军由传统作战能力向立体作战能力的跨越。在较长的历史时期内,美国陆军作战能力的建设一直是传承已有的战争经验。越南战争和第四次中东战争的结果,促使美军学术界由总结战争经验转向主动设计战场,先后提出了“中心战斗”、 “扩大的战争”和“一体化战场”等思想,提出要用“机动战”思想来指导军队作战能力建设,实施非线式作战。1981年,美军正式提出“空地一体作战”理论,并融入到1982年版的《作战纲要》之中。这一理论强调利用空间和地面部队的各种手段,结合运用各种作战方法,以整体作战力量在战术地域内快速地、全纵深地打击敌人。这一作战理论的提出,把美国陆军作战能力建设由传统的平面作战引向立体作战,在很大程度上不仅解决了以往陆军和空军在作战协同上的矛盾,提出陆军和空军是伙伴关系,共同执行作战任务,而且在陆军内部加快了陆军航空兵的建设。
全频谱作战理论
全谱作战理论的形成,标志着美国陆军由立体作战能力向多维作战能力的跨越。 “空地一体作战”理论虽然使海湾战争取得奇效,但美军战后把主要精力用在总结对这一理论的评估和不足上,认为空地一体战主要适用于中强度至高强度的作战行动。而在日益复杂的国际环境背景下,美国陆军还需要应对各种威胁与挑战,还需要拥有空、地、海、天多维能力优势。全谱作战理论就是在这一背景下提出来的。从1993年版《作战纲要》中提出“全维作战”概念,到2001年版的FM3-0号野战条令,将“全谱作战”定义为“陆军在战争和非战争军事行动中的一整套作战行动”,并明确指出陆军如何运用“全谱作战”来完成任务,从而确立了全谱作战作为美国陆军顶层作战理论的核心地位。2008年版的FM3-0号野战条令又对全谱作战进一步地扩充。10年间,全谱作战成为美国陆军唯一的作战理论,对牵引美国陆军作战能力向多维优势聚焦发挥着极大的指向性作用。
联合地面作战概念
联合地面作战概念的提出,预示着美国陆军作战能力由信息优势转向决策优势。在全谱作战理论指引下,美国陆军的信息作战优势十分明显,但美军认为“信息优势并不能自动形成决策优势。组织和作战理论的调整、相关的训练和经验以及适当的指挥控制机制与手段等都同等重要”。这一认识的深化,体现了美军作战理论的进步。美军作战理论的创新,长期以来一直遵循着这样一条规律:创新作战理论一投入实验验证一指导作战实践一总结完善再创新。2011年美国陆军作战条令提出联合地面作战概念,对空地一体作战和全谱作战理论在传承基础上再创新。新条令将“联合地面作战”定义为“通过同时实施进攻、防御、稳定或民事防卫支援行动夺取、保持并利用主动权,以在持久地面作战中获得和保持相对优势的地位,进而防止或制止冲突、在战争中获胜并为解决冲突创造有利条件”。特别是在提升陆军作战决策优势方面,强调了“任务式指挥”和“作战艺术”的重要性,提出要用“任务式指挥”取代过时的战斗指
挥和指挥与控制,用任务命令来激发“在指挥官意图下严格的主动”。这一观念的转变,突出了指挥官的作用,而不是系统的作用,使各个层级的指挥官能够拥有更多的决策权和主动权。为了有效地保障决策优势,在指导陆军未来作战能力建设时,增设了毁伤能力,认为它是军事行动当中最基础的模块;强调把诸兵种联合机动和广域安全防卫作为陆军的核心能力来建设。需要指出的是,强调这两个核心能力,并不是要替代进攻、防御和稳定行动,也不是特指任何战术任务。它提供给指挥官的是一种手段,用于描述如何安排战术行动,或运用战斗力以取得有利地位。它是丰富决策优势的重要组成部分。
战略性地面力量概念
在结束了伊拉克战争之后,美国在国家安全上采取旨在阻止战争的再平衡战略。有人说,再平衡战略就是要用冷冰的高科技武器阻止或赢得战争。如果战争仅是武器装备的比拼,那么美军无疑是可以胜任的。然而,本质上说,武装冲突是不同族群之间利益的激烈碰撞,作战的每一方都想把自己的意志强加到敌人头上。所以说,陆地战争依然是通过控制敌人而达成国家目标的先决条件。由于陆军、海军陆战队和特种作战部队承担着地面战斗的主要任务,所以美国陆军组织了一支地面力量战略工作组,以研究未来地面力量的运用。
陆军、海军陆战队和特种作战部队的共性促使陆军开发联合军事力量在土地、网络空间和人三种要素互相交织的地面战场上的运用。2013年5月14日,以上三种地面部队联合发布的《战略地面力量:战胜敌人的意志》,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应运而生。该书指出了地面军事行动与国家战略目标的关系,并通过严密的推理论证,研究了在当前经济紧缩的情况下地面力量如何为国家战略目标提供支撑。以后,这些概念、研究报告与相关学术论文将引发激烈争论,并最终推动联合部队的适应性变革。
美国的国家安全战略勾勒了美国如何同世界各国家、机构、人群进行广泛地接触以保护和促进国家利益。美国利用国防、外交、发展等系列国家力量来进行上述行为。美国在国际上要营造其活动的环境,影响国家元首、种族长老、军队及其领导人甚至是整体的一群人,这对于实现美国国家利益十分关键,国家力量的所有要素在这些与其它国家和人群交互活动中发挥着重要作用。美国武装部队的主要使命是:反恐及非常规战争;制止或击败侵略;在反介入/区域拒止环境中投送力量;反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在网络空间与太空中有效作战;维持一个安全、有效的核遏制力;国土防御并提供民事支援;执行稳定与反叛乱作战;执行人道主义、灾难救助及其它非战争军事行动。
鉴于人是所有国家性接触的中心这一基本前提,战争和更广泛意义上的冲突也在本质上是人的活动。战争归根结底是不同群体之间意志的碰撞,每一方都想把自己的意志强加于另一方。现代联合作战中,地面、空中与海上力量通常根据冲突的性质和阶段,按照不同形式、不同比例进行组合,从而对战略性的人的目标施加影响。由于人类生活在陆地上,人们的一切社会经济活动都发生在陆地上,所以美国政府针对人的目标所采取的政治的、信息的、经济的行动也主要发生在陆地领域。实践证明,联合部队通常不足以达成战略上的成功,因此国防战略指南就必须确立针对人(包括公众、政府与军队领导)的目标的战略,作为美军的核心战略。
无论是和平时期,还是战争时期,地面力量在影响“人”的因素的过程中,占有独特的重要地位。首先,在维和、安保援助、构建伙伴关系、维稳等非战争军事行动中,陆军、海军陆军队和特种作战部队是直接与“人”打交道的重要核心力量。其次,在冲突中,同样是这三类部队最为密切和近距离地与组成人类域的敌、友、中间势力接触。再次,战略成功与否通常发生在地面领域,特别是人与地面的交互领域,还有可能涉及到网络与人交互的领域。
美国陆军提出的“战略性地面力量”概念,是指运用地面力量,达成国家或多国(如国际联盟)的安全目标以及作为军事战役或战术行动的指南。这是由陆军、海军陆战队与特种作战
部队三个组织共同草拟的,虽然作战对象与作战环境有所区别,但三者的作战领域都是地面。作为一大军种,陆军是美军的主体地面力量,海军陆战队是海军建制下的远征部队,特种部队有着核心的优势效能,这三种地面力量的作战目标与作战对象都在地面领域。所以,美军三大地面力量决定共同开发战略地面力量的联合运用方法,也就是所说的针对“人类域”的作战方法。
美军认为,即使面对来自中国的强大挑战,地面力量的价值也是显而易见的。由于接连不断的地区摩擦,许多感受到中国威胁的国家希望美国在西太平洋的军事存在可以平衡中国日益增长的军事力量。在这里,美国空军与海军在威慑挑衅和作战时发挥着非常重要的作用。但是,这些必然要有前置部署和有创造性地运用陆军、海军陆战队和特种部队作为补充。
在复杂世界中取胜的理论
美国前国防部长盖茨曾指出: “不妨想一想,美军在过去40多年中都去过哪些地方打仗:越南、黎巴嫩、格林纳达、巴拿马、索马里、海地、波斯尼亚、科索沃、阿富汗、伊拉克、非洲之角等。事实上,在跨越两代人的持续军事交战中,只有第一次海湾战争从头到尾多多少少比较接近常规冲突的样式。但一如时任海军陆战队司令的克鲁拉克陆战队上将在十多年前的预言,西方军队现在所面对的,不再是讨喜的‘沙漠风暴之子’,而是讨厌的‘车臣养子’。”
2006年的黎以战争是一场典型的“混合战争”,对美军造成很大冲击。美军不仅对自身数十年来的作战实践,尤其是伊拉克战争、阿富汗战争两场战争进行反思,而且注重对外军的作战实践进行反思和研究。比如,2006年夏的黎以战争引起美军极大的兴趣和热烈的讨论。这场战争从交战双方看,是国家与非国家行为体的对抗,一方为黎巴嫩真主党,属于非国家行为体,受到叙利亚和伊朗的支持;另一方是以色列,是一个主权国家。从黎巴嫩真主党的部队使用的技术装备看,是现代民用技术与军事手段相结合,民用技术包括加密移动电话、计算机和图像电信系统等;军事装备包括反坦克、地对空和反舰导弹、火箭弹、追击炮、无人机等,以及简易爆炸装置。
能实施精确打击的导弹一般是由国家才能使用的高技术武器。真主党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创造性地结合运用了这些手段。他们击落了以军直升机,用反舰导弹重创以军的一艘巡逻舰,他们还在掩体内发射导弹击毁了以军主战坦克。该组织还通过无人机收集情报,使用加密电话进行通信,使用热成像夜视仪监视以军的调动情况。从战术方法看,是常规与非常规相结合,实施了游击战、相对简单而又野蛮的导弹袭击、尖端的网络战、策划周密的宣传战。从指挥控制看,是战略上集中与战术上分散的指挥控制体制相结合,真主党成员以小组和分散的方式,隐藏在山区或城镇的掩体中独立作战。结果在这场为期34天的冲突中,黎巴嫩真主党武装力量狠狠打击了自视甚高并被认为是世界上高技术军队之一的以色列国防军并使其罢手。
这次黎以战争的结局对各国军界尤其是对美军造成很大冲击,它们试图弄清真主党游击队如何击败一支主要装备美制武器的传统军事力量。美国陆军参谋长凯西上将指出: “大约有3 000名真主党游击队员隐藏在黎巴嫩南部城镇的人群中,与大约3万名以色列军人作战,这种作战类型是我们必须进行深入思考并做好准备的。未来这一新的战争类型将越来越普遍,这是一场传统战争与非正规战相结合的‘混合战争’。”凯西认为,黎以战争有两个特点,一是交战双方不对等,二是作战手段多元化。这说明,未来战争中的敌人将更加难以对付,它们会综合使用常规与非常规战法,寻找对手的薄弱环节,令以常规作战为主要任务的美军防不胜防。幸运的是,美国陆军大部分军官都有在伊拉克或阿富汗作战的经历,他们对混合战争有着更深刻的切身体会。
混合战争理论最早由美军学者弗兰克·霍夫曼中校在《21世纪冲突:混合战争的兴起》一书中提出。这一理论一经提出就在美军学术界引起了较大反响,后逐步为军方高层所认同,并
正式成为美军应对多元化安全威胁的战略指导。混合战争理论的核心是“混合”,那么这一理论究竟“混”在哪里?综合起来,主要有以下几点:
战争形态复杂美军认为,未来所面临的局部战争或军事冲突更有可能包含混合威胁形态,其交战对手将不再是只采用常规、非正规或恐怖主义等方式进行单打独斗,而是同时运用多种作战形式同美军进行综合对抗。因此,美军无论是现在还是未来所实施的局部战争或军事冲突中,既可能是与敌对国家集团所实施的传统大规模常规局部战争,也可能是在非战争条件下的小规模非正规军事冲突,两种战争形态常常交汇出现、同步发生、混杂并蓄。在实施常规作战中,同时可能伴随着非常规军事行动尤其是恐怖袭击、网络攻击、犯罪活动等多元威胁所形成的非正规作战。这种正规作战的毁灭性、非正规作战的野蛮性与持久性,使得战争形态变得更加复杂。伊拉克战争中,美军在前期的大规模作战行动过程中,伴随有应对恐怖袭击、暴力暴乱以及武装袭扰等非正规作战;在美军宣布局部战争结束、进入大规模联合稳定行动过程中,也同时伴随有对伊军城市、营地的定点突击等正规联合作战行动。美军认为,这些作战行动充分说明了未来战争正逐步演变成一种界限日渐模糊、形态日趋融合的混合战争形态。
作战对手复杂美军认为,由于安全威胁和战争形态的混合化,未来其所面对的作战对手也随之变得多元化,很难是来自某一个国家军队实施的单一威胁形式的对抗,更多地是与来自适应自身战略文化、地理等特点的国家、组织或团体的弱势作战对手进行的交战。美军的潜在作战对手已不仅仅局限于常规局部战争中的敌对国家军队,恐怖组织、宗教集团甚至是个人等非国家主体力量在小规模军事冲突或大规模局部战争中也同样扮演着愈加重要的角色。尤其是恐怖组织、宗教集团甚至是个人等非传统力量,更加不受国际公认的战争法行为规范约束,传统的威慑与正规作战手段对其很难发挥作用。伊拉克战争中,来自阿拉伯国家临时组成的非正规游击武装力量对美军实施的行之有效的“非正规袭击”行动,成为伊拉克战争中伊军抗击作战的“亮点”,并在一定程度上配合了伊军的正规作战。面对这种多元力量威胁,美军联合部队司令部司令詹姆斯·马蒂斯陆战队上将提出,美军应转型为一支“混合部队”,能够应对来自常规作战力量与非正规作战力量的多元威胁。詹姆斯·马蒂斯甚至认为,应将应对非正规作战力量的军事行动能力作为一项核心能力来进行建设与训练。
作战手段复杂对于美军来说,面对多元威胁的“混合”对手,由于武器装备与美军无法相比,但在作战手段的运用上,更加注重发挥自身优势,力争达成非对称的作战效果。作战对手为达成自身目的,常常会综合采用常规军事手段、非常规军事手段,尤其注重运用非常规袭击甚至是恐怖袭击、暴力犯罪等非正规手段,寻找美军的薄弱环节,以挑战美国在传统军事领域的优势。面对伊拉克战争和阿富汗战争联合稳定行动的深刻体会以及黎以战争实践,美军在联合部队司令部中专门设立了联合非正规战中心,来研究当对手实施非正规、多手段攻击时的应对措施。
力量建设复杂美军认为,正规战与非正规战的混合作战将是未来战争的基本特征。在传统局部战争中,美军着眼实施正规作战的需要,不断加强陆、海、空军和陆战队等正规力量建设。而面临战争形态混合化、作战对手多元化等诸多现实挑战,美军在不断强化建立一支能够应对多元化安全威胁、遂行多样化军事任务的“混合军队”建设,不仅加强应对常规战争准备而实施的正规战力量建设,而且还不断加大应对恐怖袭击等非正规作战力量建设的力度,强化由传统任务部队向具备全频谱行动优势的多能任务部队转型。在美国2010财年军费预算中,美军将50%的军费预算用于对付常规威胁建设,同时将10%的军费预算用于应对非常规威胁建设、40%的军费预算用于应对多元化威胁的“双重能力”部队建设,并以维稳行动、民事支援行动与传统的进攻作战、防御作战并列为基本军事行动类型为牵引,加强非正规作战教育训练,创造更为全面、逼真的训练环境,力争在不久的将来,使其军事力量有一半具备有效遂行维稳与民事支援行动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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