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树理《登记》文本细读

小说《登记》文本细读

小说《登记》是赵树理农村题材经典作品之一，要完全读懂这篇小说，那就要先了解作者及这篇小说的背景。

赵树理（1906年9月24日~~1970年9月23日），原名赵树礼，山西沁水县尉迟村人，现代著名小说家、人民艺术家。小说多以华北农村为背景，反映农村社会的变迁和存在其间的矛盾，塑造农村各式人物的形象，开创的文学“山药蛋派”，成为新中国文学史上最重要、最有影响的文学流派之一。赵树理通过自己的审美加工，把混沌稚朴的民俗变成活生生的文学创作题材，具体深刻地反映了30年代到60年代太行地区的农村生活，为我们展出了一轴生动的农村风俗画卷。 《登记》成文于1950年6月，此时新中国刚成立不久，国家的一些方针政策还没有完全走入正轨。而《登记》这篇小说的问世，正是呼应了国家颁布的《婚姻法》，反映了在新中国新政策下，农村存在的问题和农村社会的变迁。

小说主要叙述了一对（艾艾和小晚）具有新思想，追求自由恋爱和婚姻的青年，冲破家庭包办婚姻的阻挠，在刚刚颁布的《婚姻法》的帮助下终于自由结合的故事。

小说的中心人物是艾艾，但是我们不能不把艾艾的奶奶和艾艾的妈妈放在一起进行比较，这同一家的三个女人不同的性格，正是赵树理反映农村社会变迁的一个缩影。

首先，艾艾的奶奶，虽然在整篇小说中出现不多，但是她说的几句话，充分的展现了她的性格：

‚ 后来这消息传到他妈耳朵里，他妈把他叫到背地里，骂了他一顿‘没骨头’，骂罢了又劝他说：‘人是苦虫！痛痛打一顿就改过来了！舍不得了不得……’‛

‚他把这消息报告了妈妈，他妈说：‘快打吧！如今打还打得过来！要打就打她个够受！轻来轻去不抵事！’‛

作为婆婆为一个没有实据的言论，唆使自己的儿子去打媳妇。她真是这样的残酷无情吗？其实不是，她只是封建社会遗留下来的牺牲品，是封建思想将她塑造成了一个冷淡、麻木、守旧的妇女。 ‚他妈为什么知道这家具好打人呢？原来他妈当年年轻时候也有过小飞蛾跟保安那些

事，后来是被老木匠用这家具打过来的。‛

她现在唆使儿子打与她年轻时有着同样经历的“小飞蛾”，自是为了将自己的痛苦转嫁到别人身上，以寻求到她自己所谓的心灵安慰。 由此可见，艾艾的奶奶是那种死板、守旧、自私、封建思想极其浓厚的农村妇女。

艾艾的母亲“小飞蛾”，虽然受到张木匠的毒打，被迫将自己年轻时心里美好的怀念锁进小盒子。虽然“小飞蛾”也存在封建的思想，但是与她的婆婆不尽相同：

‚自己这个，不论好坏都算过去了；闺女这个又算件什么事呢？把它没收了吧，说不定闺女为它费了多少心，悄悄还给她吧，难道看着她走自己的伤心路吗？‛

‚我娘儿们的命运为什么这多一样呢？当初不知道是什么鬼跟上了我，叫我用一只戒指换了个罗汉钱，害得后来被人家打了个半死，〃〃〃〃〃〃‚反正挨打的根儿已经扎下了，贱骨头！不争气！许就许了吧！不论嫁给谁还不是一样挨打？〃〃〃〃〃〃不行！我的艾艾哪里受得住这个？……‛就这样反一遍、正一遍尽管想。‛

从“小飞蛾”这些心里斗争，可见她一方面对自己命运感到不甘，另一方面又对命运妥协。我们可知“小飞蛾”是一个矛盾体的存在，这也映射了社会变革初期，人们心里变化的一个必经过程。

但是“小飞蛾”并没有将自己的痛苦婚姻传递到女儿艾艾身上，她的那份矛盾和犹豫，正好为燕燕说媒打开了一丝缝隙，这也是能成就艾艾与小晚这一对模范婚姻的契机。由此可见，“小飞蛾”在时代的进程中虽保留了旧式思想，但是又多了份开明与进步。这也是时代的进步、社会的发展。

当时间走到艾艾这里，那就不一样了。从艾艾的语言之中，我可以明显看出，艾艾与她的母亲、奶奶在性格上有很大的不同，这也是艾艾能够等到自己选择的幸福的原因。

听说你爹你妈跟东院里五奶奶去给你找主儿去了。是不是？‛‚咱哪里知道那老木死的为什么那么爱管闲事？‛‚咱们这算吹了吧？‛‚吹不了！‛‚要是人家说成了呢？‛‚成不了！‛‚为什么？‛‚我不干！‛‚由得了你？‛‚试试看！‛

艾艾强硬的语气，完全藐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旧式婚姻，她大胆而率真，有那种追求自己生活的勇气，这是她胜于母亲的地方。她的这份勇气与不同，暗示了艾艾命运不同于母亲和奶奶的命运。

艾艾说：‚那算什么稀奇？我送了他个戒指，他送了我个罗汉钱，一句话不就说完了吗？‛

艾艾说：‚大家不是都知道我的声名不正吗？你们知道这怨谁？‛有的说：‚你说怨谁？‛艾艾说：‚怨谁？谁不叫我们两个人绪婚就怨谁！你们大家想想：要是早一年结了婚，不是就正了吗？大家讲起官话来，都会说：‘男女婚姻要自主’，你们说，咱们村里谈自主过？说老实话，有没有一个不是父母主婚？〃〃〃〃〃〃为了这事，我整整骂了民事主任两个月了，现在让我来赔个情！‛

我们读到这里的时候，能不被艾艾的坦率所打动吗？这一个直爽豪气的农村姑娘，不惧权势，说话直率，并且能自我批评，虚心道歉。 艾艾与她母亲和奶奶，婚姻命运的不同，从她们性格存在的差异，我们必然看出艾艾的进步性，奶奶的顽固性及母亲的徘徊性，

可见，她们的差异反映了社会的前进性。

但是艾艾这样的行为，可不是她的个性完全主导的，与当时的社会背景风气也有相当大的关系。

当时新中国成立不久，在共产党的领导下，去的了民主主义革命的胜利，倡导民主自由成为社会潮流。在这样的历史背景下，艾艾才能实现她母亲未能实现的故事。那么，当时社会真的就是这样的完美了吗？其实不然，否则也不会有艾艾与小晚自由婚姻受尽阻碍的故事。

‚你骂得对！我保证谁也不恼你们！群众说你们声名不正，那是恤们头脑还有些封建思想，以后要大家慢慢去掉〃〃〃〃〃〃检查一下咱们区上村上，这儿年处理错了多少婚姻问题，想想有多少人天天骂咱们？再要于纠正，受了党内处分不算，群众也要把咱们骂死了！‛

区分委书记说的这段话，是全文的结尾，却也是赵树理对当前国家政策的评价。我们明显能看到，建国初期，国家方正政策执行的不彻底。党内，特别是在广大农村，封建思想依然存在。但是国家颁布《婚姻法》是一场及时雨，它将拯救更多不幸的婚姻，必然受到民众的拥护支持。

《登记》这篇小说，是赵树理的经典之作，它同样蕴含了作者，借小说这一虚拟的东西，评时政表民意的创作态度和创作目的。《登记》以其丰满的人物形象，为读者展现了农村生活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