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写生刚开始的第一个星期天,珍珍的好友夏木来找她玩。两个女生都不想出去,坐在地板上一边喝可乐一边看电影,阳光透过玻璃在地面上勾出几枚小方格,蝉鸣一声接着一声,珍珍觉得惬意极了。但夏木似乎并不快乐,平时话很多的她此刻静悄悄,垂着头摆弄裙角。 珍珍问她:“你怎么了?” 夏木犹豫地说:“我好像是喜欢上了一个人。”
珍珍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摇摇头继续看电影。这句话夏木每年至少讲两次,她早就见怪不怪了。夏木是长相漂亮,家世又好的女生。她父母均是著名商人,哥哥在美国读MBA,这样的女生脑子里根本没有学习的概念,生活目标就是吃喝玩乐。
“喂,人家现在心情很复杂,你安慰我几句好不好?”夏木一脸沮丧。 “你心情从来就没简单过。”珍珍无奈的摆摆手:“说吧,这次是谁?” “他叫丹真·拓谷,十分帅气的藏族小伙,你知道吗?那天我看见他``````” 珍珍早就关闭了听力系统,一心一意地盯着电视屏幕看。小电影《会飞的海龟》,讲的是伊拉克战争时期的儿童。艰辛的生活,绝望的女孩,带着目盲的弟弟打算自杀。珍珍有时候觉得像夏木这样的人,放到中东去呆上一个月,她才能懂得这世界上比爱情重要的事情有多少。
第二天,珍珍就见到了旦真·拓谷本人。她正在睡午觉,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她接起,迷迷糊糊地听到有人讲:“是艾珍珍么?你朋友夏木晕倒在我家,如果你不忙,请来接他一下。” “什么?”珍珍被吓醒,“我马上过来!”
旦真·拓谷家在山上,珍珍一路奔跑过去,气喘嘘嘘。到了门口,还没敲门,门就开了。 面前的男生分明是小混混的模样,凌乱的头发,夸张的服饰,表情满是不耐烦。但是他的眼睛却让珍珍想起一首诗来:你的眼睛没有秘密,也没有边际。那个瞬间她忽然明白为什么那么多女生都把心思放在娱乐八卦上了,有这么好看的男生,即使每天看几眼也会精神振奋。 旦真·拓谷让出位置让她进去,一边解释说:“我已经叫医生看过了,只是高原反应,休息一下就没什么事了。”
夏木就躺在床榻上。珍珍纳闷:“她怎么会有这反应?” “不知道,是她来找我,然后就晕倒在我家门口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很厌恶,珍珍转头看他一眼,静静说一声“对不起”,然后拍一拍夏木的脸:“喂,醒醒!”
夏木好半天才睁开眼睛,对周围一切不明就里,珍珍拉起她就向外走。在路上,夏木才告诉她:“其实我是假装晕倒的,怎么样?我演技好不好?”
珍珍觉得她又可气又可笑,如果她们不是一起长大,她发誓自己再也不会理这个人。 2.
如果不是为了能拍到好照片,珍珍想她也许不会跟旦真·拓谷熟络起来。那天,她一人大清早的爬起来,想去拍日出。天色还很暗,空气中弥漫着青草的香味。爬到山腰时已经很冷了,珍珍不禁裹紧了自己的大衣。脚下的草都沾满了露珠,她一没注意就滑到了,脚踝一阵钻心的痛,她尖叫一声,几乎哭了起来。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怎么了?” 珍珍回头,看到正在放羊的旦真·拓谷,他也看她一眼,立刻明白过来。几大步跨到她面前,背起她就往山下走。回到房间里,左脚已经肿得像个柿子了。珍珍坐在床上,看着王拓谷端水过来,让她把脚泡进去,然后又用湿毛巾给她敷上。看着他表情专注的样子,珍珍忍不住
走神,也许花点心思在谈恋爱上,也未必就是坏事。那种小心翼翼而又含蓄真诚的感情,到底会是什么样子呢?
“喂,你的脑袋抽筋了?”旦真·拓谷看着她走神的样子,“还疼么?”
珍珍回过神来,脸不禁红了起来,这还是第一次一个男生这样看着自己的脚。她连忙转化话题,“恩,不疼了。呃,你的羊不管了么?” “恩,没事,它自己会吃。”
珍珍一阵无语,这是什么回答啊。
在这种尴尬的气氛中,他们有一句没一句的聊起来。珍珍讲自己的学习生活,王拓谷就讲他们藏族的生活,那种悠闲自得的生活另珍珍十分向往。不知不觉聊到了夏木,珍珍问他:“你觉得夏木这样的女孩子怎么样?” 旦真·拓谷撇撇嘴:“她啊?这样的女孩子太骄傲了,自以为是,我不喜欢。” 这时门被推开,夏木人未到声先到:“珍珍我这次死定了,我把相机掉水里了!”她哭丧着脸,表情在看到旦真·拓谷后凝住。 “那我先回去了。”旦真·拓谷恢复冷峻的表情,收拾好东西,看也不看夏木一眼就离开。夏木愣在门口,好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珍珍心里大叫“不好”,轻声问她:“你该不会``````” “我就是这么认为的!”夏木摔门离开。 珍珍揉揉脑袋:“女生哎``````唉!” 3.
第二天,9月份的天,这边就下雪了。珍珍望着窗外的大雪出神,夏木的电话一直没人接,她原本是想让旦真·拓谷帮忙解释一下,但不用脚指头也能猜到他会拒绝。于是只好打消念头,专心养伤。十几年的感情因为一场误会而消失,不是不郁闷。但到心底也会问自己,真的只是误会么?一点其他的情绪都没有? 她是明白的。
第三天,她去隔壁找夏木。但夏木就是不肯搭理她。珍珍无奈,只好找楼管拿钥匙,开门进去后,看到夏木背靠着门坐着在,珍珍走过去,拉着她的袖子小声说:“喂,好啦,你难道还不了解我的性格?”
夏木猛地站了起来,把枕头扔到珍珍脸上。她大声叫着:“我讨厌你,你凭什么全都比我好!学习好,有一对好父母,长得又好看,连男生都更喜欢你!我对他那么好,他却连笑都没有对我笑过一次!”
夏木的眼泪源源不断地流出来,珍珍尴尬地看了她一眼,不知道说什么好,她伸手去拉夏木,夏木却先用力将她推开:“你滚啊!我说了我讨厌你!”
珍珍没有站稳,刚刚复元的左脚又扭到了。她咬了咬牙,站起来对夏木说:“你非要这么认为我也没办法,就当我珍珍看走了眼讲你当朋友!他吗的,你简直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蠢!你这头猪!”她说完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珍珍再也没有主动找过夏木,路上偶尔看到旦真·拓谷,她也低头迅速离开。雪来得很快,停得也很快,但天气还是很冷。珍珍裹紧了衣服匆匆向前走,心里的寂寥就像风一样铺天盖地地,微微的凉。
在这个旅途上呆得够久了,明天就要离开这去下一站了。珍珍心里说不出的感受。下午的时候,班上的同学找到珍珍对她说:“夏木好几天都没吃饭了,有时跟我们走到一起就会哭起来,我听说``````”
珍珍愣了一下,已经飞快地跑了回去。 她知道,夏木一定是躲在房间里。
回到宾馆的时候已经傍晚了,天空昏昏沉沉,云朵仿佛燃烧起来,珍珍用力地敲门,但房
内并没有声响。她大叫:“夏木,我知道你在里面,你这只缩头乌龟,躲起来算什么本事!你不是讨厌我吗?你出来跟我打一架好了!” 激将法不成,她换一招:“你嫉妒我,你知不知道我也嫉妒你的,从小到大我就没用轻松过一天,我父母那么辛苦,成绩不好我怎么对得起他们,你以为我不想玩吗?舒服日子谁不想过``````”她说着说着,鼻子就酸了起来。 这时里面传出一个细微的声音:“我想见他``````”
珍珍赶紧拨了电话给旦真·拓谷,半个小时后,他出现在楼道里。珍珍一见到他,眼泪先流了出来。旦真·拓谷愣了一下,把她拥在怀里去敲门:“喂,夏木,你要是喜欢我就亲自告诉我,别人转达的我才不会信咧。”
门打开,两个女生拥抱在一起哭了起来。拓谷在一边看着,响亮地吹了声口哨。 4.
第二天,她们就要驱车离开了,去下一个地方了。临走时,旦真·拓谷来送她们,他带着温热的奶茶,他说这是自家的羊挤出来的,绿色,环保的。说完他就笑了,笑容如同格桑花绽放,带着风卷云舒的轻松。 喝完,珍珍说:“我们走了。”夏木哽咽着,喝不下去,“拓谷,我们还会回来看你的。” “恩,走吧,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拓谷拨了下头发,还是那么潇洒,左耳的耳钉熠熠发光。
车渐渐开走了,珍珍跟夏木隔着玻璃跟拓谷挥手道别。太阳出来了,阳光洒满了一路,洒在拓谷的头发上,肩膀上。
珍珍记得那个拥抱,9月初的傍晚,风微凉,空气里有微薄的花香。他的肩膀大而有力,暖暖的,像是被一团温水包住,有难以言喻的舒服和贴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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