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4月 外国语文 Foreign Language and Literature Apr.,2009 Vol_25 No.2 第25卷第2期 一条永不间断的“莫比乌斯带’’ ——纳博科夫《天赋》的叙事结构分析 郑文东 (武汉大学俄语系,武汉430072) 提要:《天赋》中主人公在内部空间和外部空间中的位移,形成该文本的情节。内部空间和外部空间之间形成多 层级的对话,使文化文本的意义得以增生,对文本多重视角的阐释成为可能。《天赋》的结构如同一条“莫比乌斯 带”,主人公最终成为该文本的作者。从这一结构和主人公形象中可以窥见多元文化的复杂投影。 关键词:莫比乌斯带;内部空间;外部空间 中图分类号:I512.074 文献标识码:A 1674—6414(2009)02—0065—04 An Always-on“Mobius”: The Narrative Structure of Nabokov’S Gift ZHENG Wen—d0 Abstract:The hero of c/a in the internal and external space’S displae6ment,forms this text of the plot.Due to the inter- nal and external space generating between the multi-level dialogue,it can be added Oil the interpretation of the cultural sig— niifcance of the text for greater proliferation of multiple perspectives.The structre of c/ua as a“Mobius,”the hero into the ifnal version of the author.From the structre and iumage of he herto,you can see the complexity of he multti-cultural pro- jection. Key words:Mobius;internal space;external space 《天赋》是弗拉基米尔・弗拉基米罗维奇・纳博科夫 (Bna41XtMrrp B.1Ia且HMHpoB-rq Ha6oxoa)俄语写作时期完成的 最后一部作品,也是作者自认为是所有俄语小说中“最长、 最好、最怀旧”的一部。他的小说看似情节比较简单,但在 多部作品——回忆童年、表达对失去天堂的眷恋的《诗集》、 《车尔尼雪夫斯基传》、以父亲为原型写的未完成的传记等, 这些均属于主人公文本。俄裔美国学者谢尔盖・达维多夫 (Cepre ̄ ̄am,inoB)认为,这就如同套娃,作者文本套在主人 公文本之外,所以他把此类文本称为套娃式文本。从大处着 眼,这种说法非常精辟。不过,如果细分,我们认为,在整部 其文本的背后,总隐含着丰厚的文化底蕴。《天赋》给身处 俄罗斯文化圈外读者的第一感觉:这是一部讲述艺术家罗 曼史的作品,情节并不复杂,可以说,真正的情节部分只占不 到三分之一。 《天赋》的主人公是位具有文学天赋的俄裔流亡者费奥 多尔,小说描写了他在柏林成长的心路历程以及他和济娜 的一段恋情,时间跨度三年多。小说的开端是费奥多尔出门 作品中,主人公的几个文本是平等并列的关系,很难说是谁 把谁套在了里面。 如果把作者文本比作外部空间的话,那么,主人公文本 则像内部空间。而若从“上一下”层级结构划分,那作者文 本可视为上一个层级的文本,主人公文本是位于其下的几 个子文本,它们之间有着清晰的边界。内部空间和外部空 去商店,看见有新的住户迁入,心想以后要用这样的场景作 为开头,创作一部小说。作者在此设下了伏笔,和小说的结 尾遥相呼应。直到小说的末尾,读者才猛然觉悟,所读的文 本正是费奥多尔要写的那部小说,于是故事又回到了起始 点,整部小说酷似命运摆下的一个棋局,更如一条永不间断、 错综复杂的“莫比乌斯带”,可以无限循环地读下去,不知不 觉的读者深陷其中并在试图摆脱它的同时,体验温柔、沉醉、 间、文本的各个层级之间彼此对话,意义上相互渗透和交融, 但边界依然分明可辨,形成文本中的张力。 这种类型的文本架构,并不是文学史中的新现象。甚至 在“欧洲文学的摇篮”荷马史诗中就出现了。在我国文学 中,这样的结构也有很多,如《红楼梦》里面有很多人物吟作 的诗词就属于人物文本的内部空间。19世纪俄罗斯文学中 兴奋、优美等审美的艺术享受。 一、《天赋》的叙事结构——内部与外部空间组成的环形 这样的结构更是比比皆是,如普希金的《别尔金小说集》、莱 蒙托夫的《当代英雄》。这里显然透露出纳博科夫对19世 纪俄罗斯文学的传承。但《天赋》和以往的作品又有很大的 65 从叙事结构上看,《天赋》可以清晰地分为作者文本和 主人公文本。因为在这部小说中穿插着主人公费奥多尔的 外国语文 不同,主人公文本所占的比重很大,一个个子文本如同拼贴 2009年第2期 传记》。费奥多尔把车氏的传记也设计成一个环状 一埘, 出的美丽马赛克,显示出作品内部的独特逻辑。不妨说这种 结构暴露了作者的整个思维路径、他对“文学的见解”、对创 作过程和艺术家任务的看法,他为了实现自己构思所使用 两端以变形的十四行诗连接起来,这样的作品与其说是~ 本书,倒不如说是一个无限循环的圈形句子。第四章一开始 就是一首十四行诗的一部分,在这一章结尾处,是变形的十 四行诗的另一部分,在内容上,这首诗(两首残缺的十四行 诗)也组成了封闭的圆环,“文明的后代(IIOTOMOK IIpOCBemeHHbl ̄)——后世的子孙(AaneKHft npaBHyK)”遥相 的艺术方法。当人们把其放人西方现代主义和后现代主义 艺术思潮中考察时,纳博科夫又理所当然地被评论家认为 是俄罗斯后现代主义的经典作家,因为他打破了传统和现 代主义作家维护小说“真实感”的追求,开创了一种全新的 小说形式——元小说。 呼应,这样,整个第四章形成一个圈。 “明日的云团”(3aBTpalllHHe o6aaxa)是小说的卷尾语, 《天赋》的文本布局和一般意义上内外空间分野的文本 还有所不同,它更为复杂:主人公文本是最初阶段、是草稿、 是未来的作品——作者文本的整个构思过程。纳博科夫展 示出整部文学作品的创作过程,层层推进。直到最后,读者 才明白,作者文本和主人公文本之问的界限在逐渐消失,在 小说的结尾,主人公成为这部小说的作者。“在某种程度 上,这种内部发展反映出纳氏以前所绘人物走过的道路,在 该意义上,《天赋》可视为理解纳博科夫俄语创作时期的钥 匙之一。” 小 纳博科夫曾经说:“你们只有重读小说。或者重读、再 重读小说。”我们在初次阅读《天赋》时,会把它视为成熟作 家纳博科夫的长篇小说,内部有着年轻诗人费奥多尔的几 部作品,他还处于写作的起步阶段。费奥多尔将来要写的小 说只是在字里行间隐约透露。费奥多尔曾对济娜说过,他好 像记得自己将来的作品。但在第二遍阅读中,我们却会发 现,读到的《天赋》乃是主人公写就的文本。这种离奇的变 形,把主人公抬上了作者的位置,形成了一个精妙的环形。 这使我们想起19世纪英国文论家柯勒律治对理想文本 的论述:“所有的叙述的共同之处,不,所有诗歌的共同之处 ……都在于使所叙述的事件……在我们理解中呈现出圆周 运动之势——犹如一条蛇衔住自己的尾巴。”l2 他认为环状 事物代表着永恒,是美的最高境界,文本也应当如此体现。 钱钟书在其启发下提出了“其形如环”、“如蛇之自衔其尾” 的“蟠蛇章法”概念。l3 《天赋》可说是该理念的完美体现。 这种环形是作者通过精心铺垫形成的。《天赋》中所有 的主人公文本,都类似一个环形结构。如费奥多尔的诗集, 开篇是《丢失的球》(1IponaBmmi Mnq) Jl 。结束为《找 到的球》(HaIT ̄eHHblfI MⅡq) J2”。费奥多尔的第二个文本 可以说是对鲁道夫、奥莉雅、雅沙(这是费奥多尔的三位年 青朋友,鲁道夫爱奥莉雅、奥莉雅爱雅沙、雅沙爱鲁道夫,最 终导致雅沙的自杀,使这个圆圈破缺,费奥多尔在小说临近 结尾处,也深感对雅沙的自杀负有一定的责任)这个“圆形 中的三角”的叙述。主人公第三个文本是环形的《游记》,讲 述的是费奥多尔失踪的、可能已经过世的父亲的故事。通过 “马可波罗离开威尼斯”的画面 ,费奥多尔在追忆父亲 的同时,也跟随父亲的足迹在想像中展开在亚洲的探险,最 后又在想像中沿着六个世纪前马可波罗走过的古老路线返 回。主人公的第四个文本就是第四章的《车尔尼雪夫斯基 66 和卷首“有云的、但还算晴朗的一天”(O6JIa' ̄itbXM,HO CBeT]IblM AHeM),彼此交织在一起,文本开头有“仿佛老套地 开始一个长篇巨制”(BOT Talc 6H HO c'rapHnKe HaHaTb KorAa— Ha6y ̄b TO/ICI ̄rlO IIITylCy),文本结尾处是:“诗行没有结束” (一H He KOHHaeTcH c'rpoKa),它们也成为圆环的连接点,这 样,使整部作品形成如费奥多尔为车氏传记设计的“一个无 限循环的句子”。成熟了的作家费奥多尔成长到纳博科夫 的程度,在环形的接口处,在两个文本的联结处,费奥多尔成 为小说的作者。 但主人公到作者的转换不是沿着环形完成的,而是沿 着可称为“莫比乌斯带”①的外缘完成的o[11135-136这是纳博 科夫对现实主义的超越,文本内部空间和外部空间奇妙地 连在一起,组成了一个拓扑学意义上的“莫比乌斯带”。在 “莫比乌斯带”上,外部层面转入内部层面。从一个点,一个 不问断的线,沿着莫比乌斯带可以从一个带的内面转到带 的外面。 主人公费奥多尔沿着这样的带推进,开始转入表层,即 纳博科夫的小说中,但读到结尾,在小说的结尾和其第二个 开头处,费奥多尔又出现在表层,即出现在自己小说中,主人 公成为作者。 纳博科夫在《天赋》的两处都对这种莫比乌斯带型的结 构有所暗示:一是费奥多尔在经历了爱情之后和济娜站在 一起,他突然和以往一样,但比过去更为强烈地感到:“…B 3TOIYI CTeIOLqHHO ̄TbMe—CTpaHHOCTb X ̄LH3HH,cTpaHHOCTb ee Bonme6cTBa,6y ̄TO Ha MHr OHa aaaepnynacb H OH yBm ̄en ee HeO6blKHOBeHHyIO noAKaa41Ky.”(在这一玻璃笼罩下的黑暗 里,体现出生活的奇妙性,体现出生活魔法的奇妙,仿佛在一 瞬间,它被撩起,他看见了其独特的衬里。) 其二是他参加完亚・车尔尼雪夫斯基的葬礼后,他觉 得,纷乱的思绪编织成一块织品,如同“…一He tITO HHOe, KaK H3HaHKa BeJIHKOJIeIIHO ̄TKaHH,c IIOCTelIeHHbIM pOCTOM H ①莫比乌斯带:在1862~1865年,德国数学家莫比乌斯(M・ bius)和利斯廷的著作中出现一种有边缘的曲面。它可以这样得到: 把长方形纸条扭转一次,然后把两端接起来。这样得到的曲面叫做 莫比乌斯带。它是一个单侧的曲面,并且只有一条棱。假如沿着带 子上移动的人,路途中曾经过他移动的起始点,但是却在另一侧。 如果他继续移动,则会把整个莫比乌斯带都走遍。所以可以确定它 没有第二侧。 外国语文 O>KHB ̄eHHeM HeBH, ̄RMbIX eMy o6paaoB Ha ee/i HⅡe B O直 CTOpOne.”(一块华美织物的反面,其正面他看不见的活跃 情景正不断增长。) 纳博科夫的作品很多都是环形结构,他对这种结构的 偏爱反映出他的文学观,他宣称:“风格和结构是一部书的 精华,伟大的思想不过是空洞的费话。”透过对《天赋》结构 的分析,纳氏的文学观和思索的痕迹依稀可辨。比如他对艺 术和现实的认识:“那就是,他把现实当作一个具有多重层 面的结构,不同层面彼此之间都是同质的关系,它们就像螺 旋线一样首尾相连。” 他在采访中曾说,一株百合的真实 性在常人、自然研究者和百合专家个人的眼中是各不相同 的,是离真实越来越近的关系,但人们离现实永远都不够近, 因为现实是认识步骤、水平的无限延伸,永无止境。这种把 可见现实和精神现实截然分开的二元论世界观,建构起象 征派的彼岸理念。 二、叙事结构的特点形成《天赋》的对话性 作者文本和主人公文本的分野,使作家可以同时在外 部和内部共时地展开情节,形成彼此呼应和对话的关系。在 这种文本中,一般有两个作者,两个声音,两个叙述者。其中 之一是外部空间文本的作者即作家本人,另一个则是内部 空间文本的作者,是作家笔下的主人公。作者声音和主人公 声音可能是完全的对抗,也可能流变为两种声音、两个文本 的完全合流。如主人公和作者的话语不一致的时候,即内部 空间的主人公和外部空间的作者不一致时,读者读到的主 人公文本如同“他人的话语”,“他人的文本”。整部作品中, 就形成双声性,形成对话论辩的关系。 对话的实质是为了寻找客观世界的本源、寻找所谓的 终极真理,而客观世界丰富多彩、没有终结:“世上还没有过 任何终结了的东西;世界的最后结论和关于世界的最后结 论,还没有说出来;世界是敞开着的,是自由的;一切都在前 头,而且永远只在前头。” 6 《天赋》的奇特之处,就在于最终 作者与主人公合而为一,完全重合,形成无限循环的环形 文本。 这种独特的叙事结构反映出纳博科夫强调的艺术独创 性,它来自文本之间的种种对话,使整个文本的意义得以创 新,在读者面前呈现出一个五彩缤纷的多元化主题“万花 筒”,读者很难穷尽对文本的解读。这种对话,体现在《天 赋》的很多层面上。在最表层,作者文本描绘了俄罗斯侨民 的现实生活:沉闷阴郁、痛苦煎熬,在第三章中,作者颇为详 细地描绘了济娜工作的事务所,那里如同一个近乎疯癫的 世界。但即使在这样窘困的条件下,俄罗斯知识界的文化人 也依然注重自身的精神生活,他们定期组织文学沙龙。与这 种窘迫的生活相对的是主人公那天堂般的童年生活,那是 在故乡俄罗斯。费奥多尔对幸福童年的回忆,是同对俄罗斯 的怀念紧紧联系在一起的。因为远离祖国既产生了实际生 存上的漂泊感,又产生了文化心理上的漂泊感,双重的不安 与骚动在加剧政治偏见的同时更触发了流亡者对生于斯长 2009年第2期 于斯的故土的思念,祖国在他们用追忆与想像建构的情感 世界中是一成不变的对象。童年象征着纯洁与美好,通过几 首诗歌,主人公回忆了自己无忧的童年,正是流亡使童年与 现实中的漂泊生活形成鲜明的对照。 小说中还有不同人物之间的平行对照关系,这也是一 种对话,如尼・车尔尼雪夫斯基——康斯坦丁・戈杜诺夫 一切尔登采夫(费奥多尔的父亲),普希金——康斯坦丁・ 戈杜诺夫一切尔登采夫,尼・车尔尼雪夫斯基——普希金, 费奥多尔——费奥多尔的父亲。费奥多尔的父亲和车尔尼 雪夫斯基在思想上处于对立面。费奥多尔的父亲和尼・车 尔尼雪夫斯基都很勇敢、都具有坚强的意志。他们身上有着 不同涵义的浪漫主义:诗人的父亲毕生从事旅游、征服自然, 他的身上体现出一种自然的浪漫主义;车氏则是空想的浪 漫主义代表者,他终其一生,从事秘密集会、恐怖和非法政治 活动。小说第二章描写诗人的父亲,第四章则是刻画车尔尼 雪夫斯基,表明l9世纪下半叶俄罗斯知识分子分化成了两 个截然对立的群体。 在对车氏冷峻的嘲讽背后,隐约透出作家对俄罗斯历 史的激情,对引起民族精神扭曲原因的探寻。作者在关于车 尔尼雪夫斯基一章中,对车氏功利主义美学观进行了抨击, 捍卫了自己的艺术观,同时希望找出民族精神衰退的原因。 透过对俄罗斯知识界命运的描绘,作家反映出俄罗斯的历 史命运和文学的命运。 费奥多尔在失落的流亡生涯中,不断地追忆亲人的形 象。他阅读父亲的作品,想起父亲的教诲,思索父亲个人的 秘密,似乎成为父亲的灵魂再生,以此来补偿父亲肉体上的 死亡。在这种父亲创作精神上的灵魂再生中,费奥多尔以这 种方式在遭放逐的命运中保留住俄罗斯的文化之根。这样, 俄罗斯存在于他丰富的记忆里,存在于他所念过掌握的书 籍中(他曾自豪地说,在柏林呆了两年,他没有读过一本德 文杂志,而在这两年中普希金的诗歌则常常回荡在他的耳 边),存在于他创作个性的仓库里,因为俄罗斯(与父亲一 样)和他永远在一起,比遥不可及的地理空间更为现实。如 果说老戈杜诺夫一切尔登采夫毫无畏惧地在中亚旅行,并 且在科学著作中对之描绘,丰富了俄罗斯科学的话,那他的 儿子同样是在自己想像中的俄罗斯毫无惧色地旅行,考察 她的文化记忆,书写关于她的诗歌、散文,同样是丰富了俄罗 斯文学。 费奥多尔认为,普希金是俄罗斯文学的宝库。在第二章 中,普希金成为费奥多尔的精神之父:“FlymK ̄H Bxo且彻B ero rpOBb.C rOffOCOM ̄FIyulKRHa CJI3'IBO2ICR FO ̄OC OTKa.”(普 希金进入他的血液。普希金的声音和他父亲的声音融合到 一起。) 他从普希金的诗篇中汲取创作灵感,是这位“俄罗斯诗 歌的太阳”引领他走上创作之路。同样,普希金被放逐的命 运也使读者不觉间和费奥多尔的命运相比较。费奥多尔在 追忆父亲的同时,仿佛感到普希金和父亲融为了一体。这 样,对父亲足迹的追寻就有着双重的涵义,形成了对话。 67 外国语文 2009年第2期 三、独特的叙事结构烘托出主人公形象 在对俄罗斯的追忆和现实中的柏林的对照中,主人公 垒已经坍塌,苦恼于无法和别人隔绝开。他高傲,鄙视生活 中的庸俗性,萨沙自杀后,车尔尼雪夫斯基夫人经常因思念 儿子而哭泣,费奥多尔对此甚为不屑。 费奥多尔同时又深深地受到了西欧文化的浸染。因此, 在内部和外部空间之间的位移,形成《天赋》的情节。刚起 步的诗人费奥多尔作为多元文化相互交融中孕育的一个独 特的文化符号个性,沿着一个个环形的螺旋逐步上升,最终 成长为真正的作家。小说的主人公成为这部小说的作者,人 物费奥多尔变成纳博科夫其人。费奥多尔是纳博科夫笔下 的英雄,成功地克服了艺术和生活之间的边界,从里面即从 从主人公的形象中,我们可以看出多元文化的投影。作者以 西欧(德国)文化为小说故事背景,其间却凸显俄罗斯文化 的核心精神。我们完全可以做出这样的假设,没有西欧流亡 生活带来的思考,就不会凸显费奥多尔对故园这一失去的 天堂的热爱,这样的形象就不可能出现在俄罗斯文化的 内部。 四、结语 小说的页码中转入正面,等同了扉页印的作者,其中诗人的 创作意识逐步形成和成熟起来。 费奥多尔作为一个在俄国生活了20余年的俄罗斯人, 在他身上体现出俄罗斯的民族精神:乐观对待一切困境。他 居无定所(女房东因为有了更好的选择,就逼迫他搬家),靠 教授外语、翻译维持生计。虽然在文字上并无一句直接的表 白,但透过细节的描写,作者简要勾勒出了流亡者的艰辛生 活。费奥多尔在食品店里只买了四块馅饼,因为第五块买不 起了。他没钱搭电车,只能步行回家。他的鞋子坏到鞋匠已 多元文化之间的互动,给《天赋》这部作品带来独特的 诗学风貌。对于“……跨文化的文学创作,需要跨文化的观 照视界与衡量尺度” 。通过分析,在《天赋》里我们可以窥 见俄罗斯文化传统的积淀和西欧文化的雪泥鸿爪。透过这 部作品我们可以发现,正是结构的创新,形成多重表达层面 的对话,进而营造出多元的主题“万花筒”,使文本的整体意 义得到极大的增生,使对文本的多元阐释成为可能。纳博科 夫凭借其出色的创作才华和非凡的叙事技巧,被誉为自乔 伊斯以来最富创造性的作家。 经无法修补的地步,才考虑买新的。在买鞋时,读者又看到 他那只穿着打上丑陋补丁的袜子的脚。母亲来柏林看望他 时,给他缝补那些可怜的衣衫并留下一点钱,他才能得到国 立图书馆的借书证。是济娜给他200马克救了急,他才得以 还清欠房东的债务。即使这样,他依然没有退缩,乐观面对 生活的挑战,对未来充满信心。他热爱文学,总是沉浸在读 书和创作之中。在第5章,费奥多尔裸身躺在格鲁涅瓦尔德 森林里,尽情享受大自然的爱抚,从作者的描述中,我们可以 参考文献: [1]皿aBM皿0B C.“Texcrb ̄一MaTpem ̄”Bna ̄-,Mnpa Ha6oxoBa [M].CaI-IKT—rlerep6ypr,K印uH且e删,2OO4. 看出费奥多尔对自己的创作才能充满信心,不禁使读者想 起普希金——俄罗斯诗歌的太阳。在经过假想中和孔切耶 夫充满灵感的对话后,费奥多尔裸身自信地走在柏林的大 街上,要向世界充分显示自己的天赋。小说的结尾,充满了 [2]傅修延.文本学——文本主义文论系统研究[M].北京: 北京大学出版社,2004:13. [3]钱钟书.管锥编(第一册)[M].北京:中华书局,1979: 230. 乐观向上的俄罗斯民族精神,主人公的父亲得以复活,虽然 只是在梦中,费奥多尔的天赋得到孔切耶夫的确认,主人公 的爱情也到了收获的季节。 费奥多尔是俄罗斯知识分子的代表。作为一个真正的 [4]Ha6OKOB B.B.Pyccx ̄neprm ̄,Co6panHe c0哪Ia B 5 TOMaX,TOMIV.M3皿aTe肺crB0 7 CrIMrIO3rtyM[Z].CaI-LKT —rlerep6ypr,2OO2. [5]阿格诺索夫.俄罗斯侨民文学史[M].刘文飞、陈方,译. 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4:442. 艺术家,他敏锐地捕捉到大自然的美丽,感受到大自然诗境 的“第一性”。蝴蝶在小说的字里行间飞舞:并不仅仅是因 [6]巴赫金.巴赫金诗学与访谈[M].钱中文,等译.石家 庄:河北教育出版社,1998:221. 为作者酷爱昆虫学。蝴蝶是大自然巧夺天工的创造,其完美 形式是非人工雕琢的世界里绝对和谐的文化符号。在给父 亲创作的传记中,不仅讲述了一位著名的旅行家,而且主人 公和他同伴的身影也逐渐融人山间景色,消失在森林以及 河畔。当然,艺术一刻也不会被忘却,“第一性”和“第二性” 世界在费奥多尔的认知中紧紧交织在一起,他不想知道它 们之间的区别。在和大自然的完全交融中,主人公感到自己 是“世界的一个活生生的细胞”。换言之,在纳博科夫的眼 中,艺术和大自然可以让被打乱的世界秩序恢复和谐。 [7]周启超.独特的文化身份与“独特的彩色纹理”——双 语作家纳博科夫文学世界的跨文化特征[J].外国文学 评论,2003(4):77. 收稿日期:2008—12一O1 作者简介:郑文东,女,河北枣强人,武汉大学俄语系教授,博 士,武汉大学文学院博士后,主要从事俄语文学修辞学、文化 符号学研究。 责任编校:李伟民 费奥多尔贫穷又孤独,不太喜欢与他人交往,往往自绝 于群体之外。他第一次搬家,就是因为公寓里搬进来了一些 他认识的人,他们常来找他聊天,而他觉得和别人之间的壁 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