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西哥湾漏油事故及其影响

漏油事故及其影响

财政部亚太财经与发展中心

陈立宏

油量要高于ＢＰ和政府的估计，情况可能更加严重。

２００９年４月２０日，英国石油公司（ＢＰ）位于墨西哥湾的钻井平台发生爆炸，大量原油在深海泄漏，引发美国历史上最为严重的石油泄漏事故。通过采取各种措施，英国石油公司堵塞漏油取得了一定进展，漏油量逐渐减少，到８月份可望完全制止，但事故在环境、公共卫生、经济、社会、政治等各方面造成的损失目前还难以准确估算。

损失和影响

经济损失

作为肇事者，ＢＰ损失惨重。市场估计，ＢＰ承担的赔偿金、清理油污费、建造减压井和其他减缓泄漏设施费用以及受影响各州的相关支出总共将高达３７０亿美元。事故还将影响ＢＰ今后在墨西哥湾地区的油气开采业务，打击其金融市场表现，严重损害公司信誉。

美国墨西哥湾沿岸各州也损失惨重。ＢＰ漏油事故波及墨西哥湾及周边地区渔业、旅游、能源、航运等多个领域，影响到产值达２３４０亿美元的经济体系的运转。事故发生后，上述地区旅游业陷入衰退，逾８．８万千米２水域的渔业作业被迫停止，新的海底钻探工程也暂时叫停。有观点认为，这次事故有可能冲击美国脆弱的经济复苏进程，甚至导致经济的二次衰退。

美国政府为此支付的各类费用必然影响上述各州和联邦政府的预算状况，有估计联邦赤字可能增加数百亿甚至数千亿美元。如果说政府动用紧急应变资金清理油

事件过程

４月２０日，由英国石油公司租赁、属于瑞士越洋钻探公司的“深水地平线”钻井平台发生爆炸，平台沉入墨西哥湾，底部油井从２４日起每天溢出１．２万—１．９万桶原油。事故发生后，ＢＰ先后尝试了多种封堵措施，包括建筑隔离带，使用化油剂、吸油棒、挖油罩、吸油管，采用灭顶法、“盖帽法”，修建减压井等。目前“盖帽法”起到了一定作用，通过以漏斗状装置“盖住”漏油油井，可以收集超过一半的泄漏原油。ＢＰ也正在建造与泄漏油井平行的减压井，预期最快８月份完成，届时可以完全制止泄漏。但有参与调查的研究人员表示，实际漏

Ｖｉｅｗｐｏｉｎｔｓ

污的费用还可以向ＢＰ收取，那么地区经济受到冲击而导致的政府收入减少则很难得到补偿。按照现行法规，ＢＰ只负责支付清理漏油、消除污染费用和有限的罚金。目前各方向ＢＰ施加强大压力，认为渔业、旅游业等行业遭受的损失也应当由ＢＰ负责，而不能让政府和纳税人负担。美国政府和ＢＰ已经达成一致，设立总额２００亿美元的

赔偿基金。该事故导致的各方面损失可能高达数千亿美元，影响将延续几十年。

对于沿岸渔民来说，漏油事件带来了灾难性后果。漏油事件影响到渔民、批发商、零售商、加工厂等海产品产业链上的每一个环节。

旅游业也受到很大影响。佛罗里达州、路易斯安那州、密西西比州、亚拉巴马州等地区旅馆业和游船租赁业已出现了游客取消预订的情形，旅游业面临严重冲击。

漏油事件也波及海湾各州航运业。由于漏油事故，原定经入海口进入密西西比河的货轮行程受到影响，一些船只不得已改道前往其他港口。事件对交通的影响将间接转化为成本，推高产品价格，使艰难复苏的美国经济承受一份额外的价格压力。

环境灾难

普遍认为，这次事故是美国最严重的原油环境污染事件。虽然泄漏油量目前低于１９９１年海湾战争泄漏油量，但环境影响可能是史无前例的。泄漏油井在深海，原油收集行动难度较大，各方处理水下原油经验不足，遇到飓风或其他恶劣天气，进展还会受到影响甚至会被迫停止。漏出原油成分的水溶性高，与海水相融后难以燃烧和清理，处理过程要耗时几年之久。

距离漏油点最近的路易斯安那州有１６０千米海岸线受到影响，是受灾最严重的州，油污带在洋流带动下，向佛罗里达群岛和其他地区移动，威胁佛罗里达群岛邻近海域的珊瑚礁等生态系统，并扩散到野生动植物保护区，导致野生动植物和许多鸟类、海洋生物大量死亡。预计受此影响，全美超过４０％的湿地可能需要数十年才能完全恢复。研究人员还发现，少量原油滞留水下，消耗水中氧气，威胁到贝类、蟹、虾等深海生物的生长，情形有待进一步观察。泄漏原油还有可能通过环境和海洋食物链造成目前未知或还不明显的影响。这次事故预计漏油总量在１７００万—３９００万加仑之间，加之泄漏地点在深海，又发生在动物的繁衍期，对环境的

破坏性极大。

公共卫生灾害

人类接触泄漏原油，短期内可能引发头痛、眩晕、恶心、皮肤不适、眼睛灼热、呼吸不畅、记忆力下降等症状。长期而言，大量原油在水中扩散，可能通过食物链间接对人体健康形成危害。原油中的苯、甲苯等化合物，进入食物链后，从藻类、鱼类、哺乳动物，一路造成中毒或是基因突变。这些动植物或是被有毒物质杀死，或是成了人类食用的海产品，损害肝、肠、肾、胃等器官，甚至可能导致恶性肿瘤。考虑到墨西哥湾提供全美２０％的海产品，对于公共卫生的影响几乎难以避免。

此外，专家也对用于清污的化油剂成分存在疑虑。一些参与清理的工作人员已经出现头晕、头疼、恶心、胸痛等症状，并入院接受治疗，海岸警卫队为此召回了所有帮忙清理油污的渔船。专家认为，虽然还不能准确评估化油剂对人体健康的危害，但其中挥发性有机化合物成分令人担忧，可能对环境造成破坏，危及人类健康。美国环境保护署此前要求ＢＰ重新确认和评估化油剂Ｃｏｒｅｘｉｔ９５００的安全性，认为其

可能对人体造成中度伤害，包括导致眼睛、皮肤和呼吸系统的不适。

信托基金提供补偿，用于每个事故的资金上限为１０亿美元。因此，法律规定的７５００万美元赔偿上限，使石油公司免于负担事故造成的全部损害责任，继而使石油公司在一定程度上忽视安全生产和安全设备，漠视可能造成的环境和经济影响。

目前，美国国会和政府正考虑进行政策调整，设立更高的设备标准和更加严格的认证过程，改革矿产管理局，提供更加独立客观的监督。有观点认为，最关键的问题还是取消赔偿上限，或者至少将上限标准大幅度提高，从而通过市场机制引导石油企业自发调整其投资行为，尽可能避免事故的发生，减少深海作业对环境的影响程度。

社会影响和政治影响

事故影响中首当其冲的是附近的渔业人员。由于禁渔，当地渔民或是被ＢＰ雇用为清洁工清理油污，或是无所事事。由于离开从事的职业，渔民面临支付房屋、船只贷款等现实经济问题，居民家庭和个人生活乃至心理上都承受了极大压力，暴力事件明显增加。此前，阿拉斯加漏油事件对附近社区造成了难以平复的影响，破产者数量显著增加，许多居民由于职业和生活方式突然改变而情绪沮丧，抑郁症和创伤后应激障碍症的患病比例激增，离婚率和暴力犯罪率也显著增加，造成了群体性创伤后果。此次事故规模更大，影响范围也更广，后续引发的社会问题很有可能更加严重。

漏油事故也对美国政治生态产生了影响。奥巴马政府在处理过程中判断不准，反应迟钝，受到负面评价，面临的压力不断增加。盖洛普民调显示，美国６成民众认为政府对漏油事故的处理非常糟糕，超过一半的民众认为奥巴马处置不当，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ＣＮＮ）调查同样显示一半以上民众对奥巴马的处理方式感到不满。奥巴马政府能源战略因此受阻。政府３月底批准弗吉尼亚海岸开采石油和天然气，以降低对进口石油的依赖，创造就业机会，这是美国２０年来首次允许在墨西哥湾之外的近海开采石油。事故发生后，奥巴马宣布强化油气开采监管，暂停近海石油勘测和钻探，近海油气开采计划很可能推迟相当长时间。另一方面，事故影响沿岸各州，对美国经济运行也造成冲击，自然影响到奥巴马政府的支持率。

政府部门监管不力

长期以来，美国政府对海上石油开采缺乏有效监管的一个主要原因是管理体制的弊端。联邦政府和地方政府监管体系不同，联邦本身也多头管理，涉及矿产管理局、环境保护署、国土安全部乃至海岸警卫队等多个部门。政府大量发放许可证，但海上油气项目的安全性却没有得到足够重视。此次事故说明，ＢＰ对于这类事件处理预案不足，实施能力也存在问题。美国政府此前批准这一项目，一方面是ＢＰ自恃在深海钻探方面拥有先进技术和丰富经验，低估了原油泄漏风险，就项目情况作了不准确的说明；另一方面，监管部门在经济、政治等种种压力下放松了监管标准，允许ＢＰ项目绕开公众对其潜在环境影响进行评估的程序，对于事故有不可推卸的失察责任。

启示

事件表明，海洋生态在人类活动影响下相当脆弱，在开发资源的同时必须重视海洋环境的保护。我国处于高速发展阶段，海上石油开采频繁，发生类似事故的可能性必然增加。这一行业在某种程度上是高危行业，缺乏对此类事故的成熟应急和预警机制。即便是ＢＰ这类在技术上处于全球领先位置的企业，也未能有效预防和很好地处理这一事故。我国在这一领域的技术和管理还处于相对落后的水平，保护意识仍相对滞后，对此要更加重视和警惕，不断完善和强化安全生产体系，尽可能杜绝海上平台作业各个环节的危险因素，在保护海洋环境的同时，避免出现事故，导致难以承受的环境、经济甚至政治后果。

从政府管理角度分析，美国政府对海洋实行多头管理的现象，在我国也一定程度的存在。国内与海洋管理相关的有海洋、渔业、环境保护、交通海事、海关、边防等多个部门，并由各省负责管理本省的邻近海域。因此，如何更好地协调各部门职能与行动，形成统一、高效、协调的海洋管理机制，构建海洋综合管理体系，是在进行海洋石油资源开采的同时不得不考虑的重要课题。

对事故的思考

法律法规存在漏洞

专家认为，深海石油开采风险很大，深水作业是难以精密控制的技术，一旦发生意外，后果很难预料。目前对于深海的了解仍然不够，对可能的影响要格外谨慎。ＢＰ事故反映出美国政府对深海钻井的风险性估计不足，相关法律法规体系也存在明显漏洞。

首先，美国深海石油开采领域的准入制度不够严密。以巴西为例，在巴西海域开采石油并进行深海作业，企业必须具备应对事故的技术和设备才能获得执照，但美国却没有类似规定。这其中的一个主要原因是布什政府大规模“去”规范化，石油开采领域规章制度松懈，在利润驱动下，石油公司用于安全方面的措施和投入自然不够充分。

其次，美国现行法律对事故的处罚方式也存在问题。瓦尔迪兹号事故之后出台了《石油污染法》，对于原油泄漏事故，责任方除负担清理污染费用之外，处罚上限仅为７５００万美元，而且不随通胀情况调整。除此之外由事故造成的经济损失，由政府资助的石油泄漏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