泳。其中一T,每次坐大巴车都要和儿子坐 在一起,还把头枕在儿子腿上,儿子用手揽
着他,小家伙睡得香甜香甜的。看着两T/」'
屁孩一边一个牵着儿子的手走在绿茵茵的 草地上,我有些恍惚,那真是我桀贅不驯、缺
乏耐心的儿子吗?徒步时儿子替我背包,我开玩笑地对他 说:“真没想到,你还挺有魅力的呢,不过跟 平时的你有些不一样。”儿子笑了笑,轻声
说:“那是因为你们不懂我。平时,你们只关
心我的成绩,只喜欢教育我,说些大道理,其 实那些我早懂了。他们喜欢和我在一起,是
因为他们觉得我说话有趣,可是你和老爸 呢,要么听不明白,要么对我说教一番,我自 然就懒得跟你们说了。我发卿气了,朋友们 会关心我,而不会因此生我的气,而你们呢? 从来不去寻求原因,只会一味责怪我。至于
那两们」\\孩,他们乃',不懂事,我自然会顺着 他们……”真没想到粗枝大叶的儿子竟有一
颗如此温柔之心。走在泥泞的山路上,我有些羞愧。我一 直以为对待儿子已经足够民主、足够用心
了,有时还暗自责怪儿子不够乖巧懂事。其 实,我是按照自己的标准去要求儿子,而没
有真正理解过他。我要重新认识的,不只是 儿子,更是我自己。“远望方觉风浪小,临空乃知海波平。” 人生中每一T阶段里的烦恼,虽然过后都觉
得不值一提,但在当时,却是真正折磨人的。 所以当孩子和你分担忧愁、分享欢乐时,你
—定要隆重地对待,因为每一午片段,都是
他生命时光里特别重要的时刻。选自“新浪博客”品情给母亲梳头发□林文月CIKJ3:r,雪=「、::呗缚离嫌.;〉这一把用了多年的旧梳子,滑润无
比,上面还深染着属于母亲的独特发香。
我用它小心翼翼地给坐在前面的母亲梳 头;小心谨慎,尽量让头发少掉落。天气十分晴朗.阳光从七层楼的病房
玻璃窗直射到床边的小几上。母亲的头顶 上也耀着这初夏的阳光。她背对我坐着, 花白的每一茎发根都清清楚楚可见。唉,曾经多么乌黑丰饶的长发,如今 却变得如此稀薄,只余小小一握在我的左
手掌心里。记得小时侯最喜欢早晨睁眼时看到母31亲梳理头发。那一头从未遭遇过剪刀的头 发,几乎长可及地,所以她总是站在梳妆 台前梳理,没法子坐着。一把梳子从头顶
往下缓缓地梳,还得用她的左手分段把捉 着才能梳通。母亲性子急,家里又有许多 事情等着她亲自料理,所以常常会听见她
边梳边咕侬:“讨厌死啦!这么长又这么
多。”有时她甚至会使劲梳扯,好像故意要 拉掉一些发丝似的。全部梳通之后,就在 后脑勺用一条黑丝线来回地扎,扎得牢牢
的,再将一根比毛线针稍细的钢针穿过,
然后便把垂在背后的一把乌亮的长发在 那钢针上左右盘缠,梳出一个均衡而标致
的髻子;接着,套上一枚黑色的细网.再用 四支长夹子从上下左右固定形状,最后, 拔去那钢针,插上一隻金色的耳挖子,或
者戴上有翠饰的簪子。这时,母亲才舒一
口气,轻轻捶几下举酸了的双臂;然后,着 手收拾摊开在梳妆台上的各种梳栉用具。 有时,她从镜子里瞥见我在床上静静偷看
她,就会催促:“看甚么呀,醒了还不快起 床。”也不知道是甚么缘故,对于母亲梳头 的动作,我真是百看不厌。心里好羡慕那 一头长髮,觉得她那熟练的一举一动也很
动人。我曾经问过母亲,为甚么一辈子都不 剪一次头发呢?她只是回答说:“d奴.就因
为小时候你阿公不许剪,现在你们爸爸又 不准。”自己的头发竟由不得自己作主,这
难道是“三从四德”的遗迹吗?我有些可怜 她;但是另一方面却又庆幸她没有把这样 美丽的头发剪掉,否则我就看不到她早晨
梳发的模样儿了。跟母亲那一头丰饶的黑
32小品文选刊发相比,我的短发又薄又黄,大概是得自
父亲的遗传吧,这真令人嫉妒,也有些儿 教人自卑。母亲是一位典型的老式贤妻良母。虽
然她自己曾受过良好的教育,可是自从我 有记忆以来,她似乎是把全副精神都放在 家事上。她伺候父亲的生活起居,无微不
至,使得在事业方面颇有成就的父亲回到
家里就变成一个完全无助的男人;她对于 子女们也十分费心照顾,虽然家里一直都 雇有女佣打杂做粗活儿,但她向来都是亲 自上市场选购食物;全家人所用的毛巾手 绢等,也都得出她亲手漂洗。我们的皮鞋
是她每天擦亮的.她甚至还要在周末给我
们洗晒球鞋。所以星期天上午,那些大大 小小,黑色的白色的球鞋经常齐放在阳台 的栏干上。我那时极厌恶母亲这样子做,
深恐偶然有同学或熟人走过门前看见;然 而,我却忽略了自己脚上那双干净的鞋子 是怎么来的。母亲当然也很关心子女的读书情形。
她不一定查阅或指导每一个人的功课;只 是尽量替我们减轻做功课的负荷。说来惭 愧,直到上高中以前,我自己从未削过一
支铅笔。我们房间里有一个专放文具用品 的五斗柜,下面各层抽屉中存放看各色各 样的笔记本和稿纸类,最上面约两个抽屉 里,左边放着削尖的许多粗细铅笔,右边 则是写过磨损的铅笔。我们兄弟姊妹放学
后,每个人只要把铅笔盒中写钝了的铅笔 放进右边小抽屉,再从左边抽屉取出削好
的,便可各自去写功课了。从前并没有电 动的削铅笔机,好像连手摇的都很少看
品情
到;每一支铅笔都是母亲用那把锐利的“士 林刀”削妥的。现在回想起来,母亲未免太 过宠爱我们;然而当时却视此为理所当然 而不知感激。有一回,我放学较迟,削尖的
铅笔已被别人拿光,竟为此与母亲斗过气。
家中琐琐碎碎的事情那么多,我真想像不 岀母亲是甚么时间做这些额外的工作呢?岁月流逝,子女们都先后长大成人,而 母亲却在我们忙于成长的喜悦之中不知不
觉地衰老。她姣好的面庞有皱纹出现,她的 一头美发也花白而逐渐稀薄了。这些年来,
我一心一意照料自己的小家庭;也忙看养 育自己的儿女,更能体会往日母亲的爱心。
我不再能天天与母亲相处,也看不到她在 晨曦中梳理头发的样子,只是惊觉于那显
着变小的发髻。她仍然梳看相同样式的髻 子,但是,从前堆满后颈上的乌发,如今所 余且不及四分之一的份量了。近年来,母亲的身体已大不如往昔,由
于心脏机能衰退,不得不为她施行外科手 术:将一个火柴盒大小的干电池装入她左 胸口的表皮下。这是她有生以来首次接受
过的开刀手术。她自己十分害怕.而我们大
家更是忧虑不已。幸而,一切顺利,经过一 夜安眠之后,母亲终于渡过了难关。数日后,医生已准许母亲下床活动,以 促进伤口愈合并恢复体力。可是,母亲忽然
变得十分软弱,不再像是从前翼护着我们 的那位大无畏的妇人了。她需要关怀,需要
依赖,尤其颇不习惯装入体内的那个干电 池,甚至不敢碰触也不敢正视它。好洁成癖 的她,竟因而拒绝特别护士为她沐浴。最
后,只得出我岀面说服,每隔一日,亲自为
她拭洗身体。起初,我们两个人都有些忸怩 不自在。母亲一直嘀咕着:“怎么好意思让
女儿洗澡吶! ”我用不顶熟练的手,小心为 她拭擦身子;没想到,她竟然逐渐放松,终
于柔顺地任由我照料。我的手指遂不自觉 地带着一种母性的慈祥和温柔,爱怜地为
母亲洗澡。我相信当我幼小的时候.母亲一 定也是这样慈祥温柔地替我沐浴过的。于
是,我突然分辨不出亲情的方向,彷彿眼前 这位衰老的母亲是我娇爱的婴儿。我的心 里弥漫了高贵的母性之爱……洗完澡后,换穿一身干净的衣服,母亲
觉得舒畅无比,更要求我为她梳理因久卧 病床而致蓬乱的头发。我们拉了一把椅子
到窗边。从这里可以眺望马路对面的楼房,
楼房之后有一排半被白云遮掩的青山,青 山之上是蔚蓝的天空。从阴凉的冷气房间 观览初夏的外景是相当宜人的,尤其对刚 刚沐浴过的身体,恐怕更有无限爽快的感
觉吧。起初,我们互相闲聊着一些无关紧要 的话题。不多久以后,却变成了我一个人的
轻声絮聒。母亲是背对看我坐的,所以看不 见她的脸。许是已经阴着了吧?我想她大概 是舒服地阴着了,像婴儿沐浴后那样……嘘,轻一点。我轻轻柔柔地替她梳理头 发,依照幼时记忆中的那一套过程。不要惊 动她,不要惊动她,好让她就这样坐看,舒
舒服服地打一个盹儿吧。选自《中学生阅读》33
因篇幅问题不能全部显示,请点此查看更多更全内容